林曼霜的病房外。
陸朝靜靜地坐在醫院走廊裡的綠色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陸日晞在一旁踱步,暗自懊惱自己為什麼先前要對陸朝講出那樣的重話。她一直都嘗試讓自己對那孩子的態度溫和一點,因為他年紀小,不懂事,她不想用太嚴厲地態度傷害他。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在看見陸朝在這種情況下都毫不配合的樣子時,不自覺地就惱火起來。
這不應該,她不該太過將自己的私人情緒代入到這件事當中。
只是還是沒忍住。
陸日晞閉上了眼,努力讓自己不再想過去的事情。
她又深呼吸一口氣,壯完膽後走到了陸朝身旁,挨著他直接坐下。
“陸朝。”
她喊了聲對方的名字。
得說些什麼,講些什麼都好,她得跟他好好談談,但是之前就已經把想說的話一股腦地直接發洩出來了,現在又能說些什麼呢?
陸日晞想了半天,好不容易憋出了一句話:“你真的不想回去上學嗎?”
剛說完她就想右鍵點選撤回,然而現實對話可沒有這種功能。
她只好硬著頭皮繼續就著這個最糟糕的話題繼續展開:“如果可以的話,能告訴我你這麼做的理由嗎?”
理所當然的,少年沒有回應她。
“那我換個問題吧,你討厭芭蕾嗎?”
陸朝只是像個木偶一樣看著自己交疊在腿上的手,不說話也不表態。
陸日晞卻看見了他的雙手握緊了一下。
她盯著那雙手,慶幸自己終於找到了一個供兩人溝通的“渠道”。
“你不討厭芭蕾,對吧?”陸日晞試探性地繼續道,“那是因為學費嗎?”
舞院學費不亞於美院,每年僅是學費和住宿費用加起來就不下一萬,這還只是明面的賬單,舞者需要的練功服、舞蹈鞋都是快速的消耗品,表演需要的道具費演出服都是不小的開銷,累積下來甚至遠超學費本身,更何況這還不含學生日常生活的開銷和夥食費。
這不是現在的林曼霜能負擔的費用,所以張志銘才會四處幫陸朝申請助學金。
然而陸朝即便得知了自己可以用助學金上學,也沒有任何猶豫地拒絕了張志銘,這背後就必然有他自己才知道的、更深層的原因了。
陸日晞卻莫名覺得自己清楚對方這麼做的理由。
“你是想休學打工,幫小徵賺醫藥費,緩解林阿姨的壓力是麼?”
少年閉上了眼睛,將她探究的視線隔絕在外,雙手握成了拳頭。
陸日晞清楚自己想得已經八九不離十了。
所以才在那個時候問她能幫他到什麼程度,能給他多少錢。
證明瞭自己猜想的陸日晞哭笑不得,陸朝這孩子,可以說是早熟到老成,又可以說是天真到幼稚了。
她還想說什麼,病房前的顯示屏突然亮了起來,那是病房裡的病人按下了呼叫器的提醒燈。
護士長也隨著燈光的亮起出現在了走道盡頭,她快步地向他們走來,邊走邊揮著手上的病歷表。
“病人的家屬是麼?杵在外面幹嘛呀?又不是監護病房,直接進去就行了,病人已經醒了。”
她朝傻坐著的兩個人拋下這句話,然後推門進入了林曼霜的病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