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城知道她誤解了自己,趕忙擺手道:“不不不,如果是清淡些的補湯,太後享用一些自是百利無害。只是我剛從太後寢殿出來,她老人家做了針灸,已經睡熟了,嬤嬤不妨過一會兒再端過來吧!”
彭嬤嬤趕忙點頭答應下來。
林婉城從正殿走出來,遣退了身後的宮女,一個人沿著壽康宮的甬道慢慢散步。
她從夏采薇的紅霞閣路過,從半開的門扉裡看到屋中一切擺設照舊,心裡不由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覺:采薇和金大夫早就到了江南,也早就派人送了信過來報平安,只是不知道她堂堂一個郡主,驟然過起平民生活會不會習慣?
林婉城慢慢嘆氣,不知不覺就順著甬道走到了壽康宮門口。她心裡清楚宮裡是是非之地,還是呆在壽康宮裡最為安全,所以轉身就想往回走。
可是她剛走了兩步,不遠處卻有嗚嗚咽咽的洞簫聲傳來。
這品簫吹得是名曲《山中思故人》,曲調喂完纏綿,清新飄逸,哀而不傷,很是悅耳。林婉城駐足傾聽,不知不覺竟然入了迷。
她的身體不自覺就跟著簫聲的方向往前走,她只想知道這美妙的簫聲到底是何人吹奏。
林婉城一路穿門過院,一邊疾走,一邊側耳傾聽,好幾次她都心生退卻,可是又總被這簫聲引著腳步往前。這曲子似有無窮的魔力,讓林婉城一個十分理智的人都有些喪失了心智。
不知走了多久,林婉城終於來到一所院落前,這院子空空落落,似是許久沒有人住,連朱漆大門上都斑斑駁駁,林婉城聽得十分清楚,那簫聲正是從這院子裡傳出來的。
站在門前,林婉城有些猶豫:到底要不要進去?她幾次想去推門,手伸到一半卻又剋制地收回來。如此別別扭扭了一盞茶的功夫,林婉城終於一跺腳,轉身就要離開:好奇害死貓,這深宮之中實在是殺機重重,她絕不能為了一時之快,就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可是林婉城剛走了兩步,那簫聲卻驟然停了下來,只聽院子裡一個響亮的男聲:“既然來了,為何過門不入呢?”
乍一聽到聲音,林婉城有些稍微的怔愣,她凝神一想,才忽然想起啦這聲音不正是平王周恪順的嗎?難道,剛剛在吹簫的就是他?
林婉城得知了吹簫人的身份,心中就更加猶豫,她也曾試著猜想過吹簫人的身份,卻怎麼也想不到會是平王。
起初,林婉城想這深宮之中吹簫的人應該不會是男子,因為眾所周知,這偌大的後宮,除了皇上能隨意走動,還有哪個敢明目張膽的吹簫?所以,她一度以為吹簫的應該是哪宮的娘娘。如此一來,不用擔心男女大防,她才放心的尋簫而來。
不曾想,現實卻打了她一個響亮的耳光:吹簫的不僅是個男的,還是個自己一直想要躲避的男子!
林婉城聰慧,所以她老早就感覺到平王的心思,只是自己是有婦之夫,平王也即將與自己最好的姐妹成婚,所以,一直以來,林婉城都在躲著不肯見他,沒想到,緣分來的時候當真是躲也躲不掉。
林婉城既然已被發覺,若是不告而別顯然太過失禮,沒辦法,她只好硬著頭皮推門進去。
林婉城想得很明白,平王身邊一定會有服侍的下人,這樣也不算是孤男寡女的相處。而且,自己只是出於禮貌進門給他打個招呼,只要全了禮數,她自當告退。
然而,驚喜卻是一個接著一個。林婉城進了門,只見平王孤單單站在一棵白玉蘭樹下,他身穿一件銀灰色滾邊的大氅,手裡拿著一管褐黃色、字尾流蘇的長簫一雙含情美目似有一汪秋水盈盈望過來,林婉城心裡一震,暗道真是流年不利!
林婉城硬著頭皮上前見禮,平王默默看著身前的女子。此時的她斂衽屈膝,與平日裡的風采全然不同,卻有一種小家碧玉的美感。
平王看的呆了,竟然忘記讓林婉城起身。林婉城不由輕輕咳一下,平王才猛然回過神。“平身吧!”他淡淡開口,聲音似乎也染上一層秋意,悲傷而又哀怨。
林婉城立在原處不動,平王也就沒有開口說話,一時之間,只有瑟瑟秋風卷著落葉在半空中翩翩舞動。
林婉城剛想開口告退,平王卻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搶先一步道:“崔夫人不是在給太後侍疾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林婉城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直言自己是被簫聲吸引過來的嗎?這樣的話會不會讓平王有什麼誤會?撒一個謊嗎?可是一時之間,自己又實在想不出來這荒棄宮室的藉口。
平王見她遲疑,不由笑了笑,半是認真,半是玩笑道:“崔夫人該不是被本王的簫聲引過來的吧?”
林婉城一時啞然,她下意識就想反駁,可是平王卻絲毫不給她解釋的機會,繼續道:“知道這首曲子的名字嗎?”
林婉城看一眼平王:為了防止他誤會,還是不要出聲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