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健聽說父親進宮,不敢怠慢,也趕忙驅馬同行。在進宮之前,蔣健心裡早有準備:隆乾帝這回只怕是鐵了心要置弟弟於死地,此次進宮求情,恐怕不會那麼順利!
只是,讓蔣健沒有想到的是,求情之路何止不順利,簡直就是死路。
蔣健陪著蔣樹在禦書房外跪了兩個時辰,皇上卻連見他們的意思也沒有。七月份的陽光雖然不像三伏天那樣猛烈,但是秋老虎也不是浪得虛名。
蔣健年富力強,情況還稍微好一些,蔣樹就沒有那麼幸運。在跪了兩個時辰以後,他直接兩眼一黑,暈倒過去。
蔣淑妃早就聽說禦書房外的情況,她也早就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可是宮有宮規,後宮不得幹政,她縱使貴為淑妃,也不得隨意去禦書房走動。
後來,蔣淑妃聽到自己的老父親暈倒在禦書房前,就實在忍不住。她不顧嬤嬤的勸阻,提著裙子就跑到了禦書房。她一邊讓宮人將蔣樹抬下去醫治,一邊委身跪倒在宮門前痛苦:“皇上,臣妾父親年邁,經不起這樣的折騰。您既然要罰,一切罪責就只管沖著臣妾來吧!臣妾代父受過,代替父親跪在宮門前!”
蔣淑妃哭得悲痛,殊不知,這一字一句聽在隆乾帝耳朵裡全是威逼。隆乾帝抖手將龍書案上的茶盞掃落下來,滿殿的宮人就都跪下去請罪。
乾隆帝怒氣不止地禦書房大跨步走出來,他往蔣淑妃面前一站,冷聲道:“你是在怪朕嗎?”
短短六個字,卻聽得蔣淑妃出了一身冷汗。她慌忙扣頭請罪:“臣妾不敢,皇上明鑒!”
“不敢?”隆乾帝冷笑起來,“還有你蔣淑妃不敢的事情嗎?你話裡話外都在指摘朕懲罰蔣樹,可是你自己看看,是朕在為難他嗎?是他自己在跟自己過不去!朕心意已決,蔣康論罪當誅,可是你看看你們這一家子都在幹什麼?一起跑到宮門外痛苦陳情,是在逼朕就範?朕告訴你,蔣康是一定要死,你們要是願意在此長跪,就跪著吧!”
隆乾帝抽身要走,蔣淑妃卻膝行兩步拉住他的袍袖:“皇上,臣妾知道蔣康有罪,父親和兄長也並沒有逼迫皇上的意思。只是,康兒是臣妾的親弟弟,臣妾怎麼能眼睜睜看他上斷頭臺?求皇上念在臣妾伺候了您這麼多年的份上,法外開恩,饒恕他這一次吧!您就算不看臣妾的面子,也要多少給治兒和平陽留一些顏面。如果他們有一個被問斬的舅舅,您讓他們往後如何見人啊!”
皇上卻不為所動,他甚至連頭也沒有扭過來:“你還敢跟朕提你那一雙兒女?平陽她惹了多少禍,現在還被禁足,而你那個兒子,別以為朕真的糊塗,他敢問心無愧說一句自己和佟燦勳沒有牽連嗎?你有這個哭鬧的功夫,還不如多抽時間去管管自己的兒女!你要知道,顏面這東西,從來都是自己湊上去給人踩的!”
隆乾帝說完,一把甩開蔣淑妃的手,頭也不回地走開了。
蔣淑妃被摔倒在地,直哭得兩隻眼睛紅腫。可是皇上將話說得如此重,看來此次不光是蔣康,就連蔣家都有些風雨飄搖了。
蔣淑妃只覺得眼前有無數金色的昆蟲在飄,她伸手想要去扶韓嬤嬤的手,卻又覺得眼前一黑,人事不知了。
蔣康的案子定下來,很快就被打入死牢。自從禦書房前一跪,蔣樹已經在朝上連日告假,就連蔣淑妃也病得昏昏沉沉。
她每每想到皇上說得那些話,就只覺得一顆心冰涼冰涼,眼淚就怎麼也止不住地往下流。
蔣淑妃生病的事情闔宮裡都傳遍了。對於這個結果,幸災樂禍的有,落井下石的也有,就是少有人去玉宸宮探望。
但是,別人可以不去夏采薇卻不得不去。她是欽定的齊王正妃,而且下個月就會大婚,也就是說,如無意外,蔣淑妃就是她的準婆婆。
夏采薇親自頓了一品燕窩,她命流藍提著食盒,有讓斂紫親自去採了些清熱去火的蓮心,就匆匆忙忙往玉宸宮而來。
平陽公主被禁足,齊王已經在宮外開府建牙,所以玉宸宮裡除了幾個伺候的宮人,就再見不到人影。
夏采薇過去的時候,蔣淑妃正披著一個薄披風站在窗前,幾日不見,蔣淑妃的背影就清減了許多,她那單薄的身子,彷彿一陣風吹過來就能吹走一樣。
夏采薇看她背影孤獨寂寥,忍不住開口道:“娘娘,窗前風大,仔細些自己的身子啊!”
蔣淑妃聞聲回頭,抬眼就看見夏采薇如一支雨荷一般玉立亭亭。她只覺火氣不打一處來:這次蔣康出事,全是由於崔叔明,若不是崔叔明在禦前告狀,蔣家怎麼會落到今天這個田地,自己也不會被皇上訓斥,落得個闔宮取笑的下場。崔叔明的夫人林婉城與這賤人一向交好,說不定此次的事情,這賤人也有所參與。現在眼見蔣家失勢,玉宸宮也風雨飄搖,所以,她現在是來看熱鬧的嗎?
蔣淑妃只覺一股怒火直往上沖,凸凸頂的腦門生疼。她兩步就沖到夏采薇面前,不等她反應,一個耳光就結結實實抽在她臉上:“你這個賤人!掃把星,你現在還來幹什麼?看我的笑話嗎?本宮落得如此下場,是不是你跟林婉城那個賤人提前謀劃好的?你們現在如願了,本宮被皇上訓斥,本宮就要失寵,所以你就來落井下石是不是我告訴你,沒門!本宮縱然不擠,也是這玉宸宮的主人,是齊王殿下的生母,本宮絕不會讓你們這起子小人如此猖狂,也不會讓你們這些賤人欺到頭上的!”
夏采薇並不是什麼白蓮花,聖母婊,她對蔣淑妃本就沒有好感,今日不過是看在太後的面子上才來探望,不曾想這人竟然如此不識抬舉,夏采薇的臉色不由就有些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