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城的那場大病,自然就是崔佟氏所下的蠱毒,所以,崔佟氏驟然聽安蘭提起,臉上也忍不住有了些不易察覺的神色。而安蘭那句“久病重發”,就等於指著鼻子罵崔佟氏是幕後真兇,害怕她趁機又下毒手了。
杜裴氏聽完就淡淡點頭:“嗯,你做的很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婉兒好不容易從那場傷病中走出來,確實要好生看護,不能再重蹈覆轍!”
崔佟氏在一旁聽著,恨得幾乎咬碎一口銀牙:“聽夫人的意思,是怪我不該來探望嗎?”
杜裴氏不由笑道:“就知道老夫人你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
“你——”面對杜裴氏這麼一個軟硬不吃的人,崔佟氏也有些棘手。陰謀詭計她倒是在行,但是說到伶牙俐齒,林婉城姨甥兩個不由得她不佩服。
然而,如果自己不能將林婉城失蹤的事情揭發出來,柔兒的所作所為還有什麼意義?到時候,只怕叔明也要做一隻瞎眼王八。一想到崔叔明以後要跟林婉城這個破鞋在一起,崔佟氏就覺得什麼都可以不管不顧了。
崔佟氏話鋒一轉,竟然也立在一旁冷笑起來:“林輝舉家被發配,就這麼一個女兒留在京中辛苦度日,我本來還想給林家留幾分顏面的。沒想到杜夫人這麼不識抬舉,那我也沒必要吃這個悶虧,有些話好說不好聽,杜夫人可千萬不要見怪!”
杜裴氏神色一凜:“你什麼意思?”
卻見崔佟氏一張臉沉的像是鍋底:“我什麼意思?無緣無故我怎麼會來看她?不久前,含真看到一個蒙面和尚扛著一個女子往後院去了,看那女子的體型依稀就是林婉城,老身我放心不下,才決定過來看一看的,不曾想——哼哼,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安蘭聽到崔佟氏的話嚇得臉都白了,她求救地去看杜裴氏,卻見杜裴氏雖然也是滿臉焦急,卻看不出什麼擔心的神色來。
只見杜裴氏恨恨道:“滿口胡言!崔老夫人,你口口聲聲說關心婉兒,我卻瞧不出你的關心在哪裡!我也不明白,你這麼著急的敗壞自己兒媳婦的名聲,對你有什麼好處?”
本來,看熱鬧的人群聽到崔佟氏爆出這麼一劑猛料,不由對林婉城的去向議論紛紛。大家也聽說京城最近出了採花賊的事,紛紛猜測林婉城會不會被採花賊擄走了。可是,現在杜裴氏一開口,大家的注意力就又集中在崔佟氏身上。
八卦是人的天性,尤其是這些深宅貴婦,她們整日裡無所事事,大多寄情於其他貴族內院的緋聞,此時聽道杜裴氏對崔佟氏的責備,很快就意識到崔佟氏婆媳的關系確實不和睦,而且,照目前的形勢來看,崔佟氏這個婆婆似乎確實不好相處。
沒想到崔佟氏聽了杜裴氏的話一點也不惱,反而冷冷一笑:“我滿口胡言?你若不信,大可以問問含真!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林婉城如果真的失貞,我們侯府時斷斷容不下她的!”
含真聽到崔佟氏點名,就站出來等著杜裴氏問話。其實,她對佟芷柔的計劃一點也不知情,更沒有看到什麼和尚抗女人的畫面,不過,她在內宅混久了,這點眼色還是有的。崔佟氏是自己的主子,她說自己看到什麼,自己就說什麼,準保不會錯!
杜裴氏卻並不搭理含真,反而指著崔佟氏冷笑道:“你兜兜轉轉說了這麼多,無非是想休掉婉兒罷了!你且說說,婉兒有哪一點對不起你,對不起崔叔明,對不起定遠侯府?你要這麼費心巴力的往她身上潑髒水?”杜裴氏說著說著就哭起來,“其實,你心裡怎麼想,別以為我不知道!當初婉兒的父親還是尚書,你們定遠侯府就來求娶她,現下尚書府倒臺了,婉兒也失去了可以依靠的大樹,你們就嫌棄她,想要把她一腳踢開,是不是?”
崔佟氏被杜裴氏說中心事,臉上不由一陣紅,一陣白,她哆哆嗦嗦道:“你……你血口噴人!我們定遠侯府是怎樣的門第,怎麼會做出嫌貧愛富的事?”
然而門第高低與是否嫌貧愛富並沒有關系,看熱鬧的都是貴族後宅的婦人,像這等事她們聽得多,見得多,眼力自然也練出來。所以這些貴婦一看崔佟氏的臉色,就知道杜裴氏所言不虛。於是,她們看著崔佟氏的眼色就更加鄙夷。
吐沫星子淹死人啊!崔佟氏今天終於真真切切體會到這句話的含義。看著四周熱辣辣充滿鄙夷的目光,崔佟氏又氣又惱,恨不能沖上去撕爛杜裴氏的嘴。
“咦,這是怎麼回事?”場面鬧得正僵,一個錦袍公子卻忽然穿過人群走到杜裴氏身前。那公子一看杜裴氏臉上淚痕猶在,不由勃然大怒:“母親,您這是怎麼了?是誰那麼大的膽子敢給您氣受?”
杜裴氏見杜衡走過來,眼睛深處就泛起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容。杜裴氏面上不顯,慼慼然抓住杜衡的胳膊哭道:“兒啊,你表妹遭人陷害,母親實在是氣不過啊!”
杜衡冷著臉道:“是誰那麼大膽?”
杜裴氏若有所指地看一眼崔佟氏:“有人非要冤枉你表妹被採花賊劫走,明裡暗裡的敗壞她的聲譽,我這心裡,就像針紮了一樣難受!”
杜衡道:“清者自清,還怕別人誣陷麼?母親您不要擔心,若是表妹見到您這副樣子,指不定要多難過!”他似是剛剛發現人群裡沒有林婉城的影子,不由疑惑道:“咦,表妹呢?”
安蘭趕忙道:“表少爺,夫人在廂房裡休息呢!”
杜衡勾唇一笑:“這就好辦了!既然有人說表妹被人擄走,母親不如就進房去看看,一來安心,二來也可證明表妹的清白,也免得有些包藏禍心之人……傳出什麼風言風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