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冰涼刺骨,打在亭子上,打在湖面上,也打在那人的身上。
崔叔明一手負著軟劍,一手拿著酒壺,在清冷的湖面上上下翻飛,他手裡的軟劍一下下砍在湖面上,水花飛濺,嘩嘩響動。
餘慶和安蘭守在迴廊中間沒有走過來。林婉城撐著傘站在亭外,默默看著眼前的男人在寒涼的夜裡舞劍發洩。慢慢的,她將手中的傘放開了,那把畫著小橋流水的油紙傘像風雨中傾覆的小舟,“啪”一聲掉落在地上,咕嚕嚕被風吹遠了。
崔叔明聽到響動,一回頭,卻見不遠的風雨中有一個女子煢煢獨立。夜色昏沉,看不清容貌,但是她的身形自己再熟悉不過。她身上淡粉的衣裙隨風翻飛,就像是開在黑夜中的一朵不染汙塵的清蓮。
崔叔明在看到林婉城的一瞬只覺心頭一暖,他腳尖在湖面上一點,身子就從會面上飛回亭子裡,他一把丟開手中的劍、酒,大步向林婉城跑過去。
崔叔明拉著他道:“快進亭子裡來?”
林婉城倔強地甩開他的手:“不!我要陪著你!叔明,你要吹風淋雨,不管風雨多大,我都在你身邊陪著你!”
崔叔明深深看她一眼,只見面前這女孩嘴唇凍得青紫,眉目卻十分堅毅。
崔叔明一把將林婉城帶回懷裡,雙手交疊在她背後,緊緊將她抱住:“婉婉,婉婉——”
林婉城聞到鼻尖有濃重的酒氣傳過來,她心疼道:“我在!我一直都在!我永遠都會在你身邊!”
這三句話就像一道陽光,一下子照到崔叔明的心裡,他那顆冰冷的心髒瞬間就被溫暖包圍:最無助的時候,能有一個人默默陪你站在風雨中,能聽她親口說一句“我永遠都會在你身邊”是何等樣的幸福?
崔叔明嘴角勾起幸福的微笑,他忽然覺得自己遭受到的創傷根本不算什麼了,他就算失去了全世界,他總還有她陪著!
林婉城扭頭看見崔叔明臉上浮現了笑意,知道他心情好轉,就趕忙道:“咱們去亭子裡坐著好不好?我冷!”
崔叔明伸手摸摸她的頭發,上面盡是濕寒的雨水,心裡不由一陣心疼,低聲“嗯”一句,一屈膝就將林婉城打橫抱起來。
林婉城沒有抗拒,伸手環住他的脖子,腦袋伏在他胸口,靜靜聽著他強勁的心跳聲,任由他將自己抱進亭子裡去。
進到亭子裡,林婉城伸手從懷裡掏出兩個瓶子,一白一紅。白瓶裡裝的是果蜜,是她經常隨身帶著的。這果蜜可以醒酒、祛風,味道十分香濃,上次她被綁架,崔叔明就是憑著果蜜的香味才找到她的。紅瓶是她出門時特意拿的,裡面是她自己熬的驅寒藥劑,她知道崔叔明在湖中央吹冷風,怕他受寒,特地拿了一瓶來。
林婉城先把果蜜給崔叔明喝了,又將藥劑也遞給他。
崔叔明掀開蓋子一聞,濃濃一股苦藥味,他不由皺眉:“這是什麼?聞著這麼苦,我不要喝!”
林婉城一瞪眼:“不行!良藥苦口,你吹了這麼久的風,受寒了可怎麼好?”
崔叔明道:“非喝不可嗎?”
林婉城堅定道:“非喝不可!”
崔叔明拿著紅瓶道:“你也吹了這麼久的風,咱們一起喝好不好?”
林婉城想了想就點頭道:“好吧!你先喝!”
崔叔明壞壞一笑:“哪有那樣麻煩?咱們一塊喝吧!”說完,一仰脖將那瓶藥盡數倒在嘴裡,還不等林婉城反應,他就一下子撲上來,吻住林婉城的紅唇。
林婉城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目瞪口呆,一張嘴,就感覺有一股濃濃的藥汁流進嘴裡去。她趕忙想伸手反抗,不曾想崔叔明早有預料,手臂裹著她的整個身子,林婉城根本動彈不得!
林婉城嚥下一大口苦藥,崔叔明才戀戀不捨地抬起頭。他滿意點點頭:“果然是良藥,我喝下肚,覺得心裡都是暖洋洋的。”
林婉城鼓著眼睛看著他:“流氓!你就是個最大的流氓!”
崔叔明伸手幫她把嘴角的藥汁擦去,認真地點頭道:“在你面前,我甘願做一個最大的流氓!”
兩人正在亭子裡說話,卻忽然聽到九曲迴廊上吵吵嚷嚷。林婉城一抬頭,卻是佟芷柔的那個叫襲香的丫頭正與安蘭、餘慶在一起吵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