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身白袍,離得雖不遠,但是白天陽光很盛,很容易就被忽視。
林婉城定睛一看,竟然是平王周恪順。
平王靜靜坐在湖邊的石桌前,他眉目如畫,自帶一種沉靜磁場,這種磁場與崔叔明的那種淩厲不同,讓人不由就覺得他溫潤如玉。
林婉城見平王在抬頭看她,沒有辦法,她只好帶著兩個丫鬟上前行禮。
林婉城斂裾屈膝,沉聲道:“婉城見過平王殿下。”
平淡笑著打量她,並不急著讓她起身。平王不發話,林婉城也就不敢動,過了片刻,她幾乎要站不住了,平王才淡淡道:“起來吧。”
林婉城暗暗長出一口氣,準備跟這尊大神稍微寒暄兩句就找機會開溜。
林婉城見平王並不先開口,就只好笑著道:“王爺在這裡做什麼?”
平王淡淡一笑:“太師府風景如畫,本王忙裡偷閑,在此處躲個清淨,偷杯酒喝。”
林婉城正要說“那就不打擾了,婉城告退”,然後順勢溜出來,就聽到涼亭裡閨秀們的說笑聲隔著假山清楚傳來。
林婉城臉上一頓:剛剛在亭子裡的事只怕這位王爺聽了個一清二楚。林婉城想到這裡,臉色不由就有些深沉。
平王一看林婉城的臉色,就知道她心中所想,不由端起面前的酒杯抿一口,笑道:“林小姐可是在為剛才亭子裡的事不好意思?”
林婉城一滯,很快就笑道:“不好意思?請恕婉城不明白王爺的意思。”
平王笑著將酒杯放下,慢慢展開手中的摺扇:“本王在此喝酒,林小姐與眾閨秀們剛剛在亭子裡……暢談,林小姐難道不是因為發現本王能聽到你們講話而發窘嗎?”
林婉城不由笑道:“事無不可對人言,更何況,我與各府的姐妹不過是喝茶談天罷了,王爺縱使聽去了又有何妨?”
平王搖著涼扇的手一頓,不由哈哈笑起來:“惠陽郡主說的果真沒錯,林小姐是個不可多得的妙人。”尋常千金見到他大剌剌坐在這裡,要不然就面紅心跳說不出話,要不然就是一個勁兒諂媚討好往身上貼,也唯有這林小姐,恬靜如這池塘裡的一枝青蓮,沉穩大氣,讓人不由就生出好感來。
林婉城見平王淡笑著盯著自己不言不語,不由屈膝道:“婉城怕是出來的久了,眾位姐妹惦記,請王爺恩準婉城告退?”
平王不由挑眉道:“林姑娘還要回亭子裡去嗎?你不是剛剛逃出來要去更衣的嗎?”
林婉城被平王當場揭破,不由暗罵自己蠢笨。自己剛剛在亭子裡說的清清楚楚,這位王爺只怕聽得明明白白,自己怎麼就忘了呢?她不禁略微有些尷尬,臉上就掛起紅暈。她又半蹲在那裡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平王卻忽然抬手一揮,笑道:“林小姐快去吧。”
林婉城如蒙大赦,再行一禮答應下來,就領著安蘭、絲竹匆匆走開了。
林婉城主僕離開亭子就沒打算再回去。她們主僕三人找了個指路的小丫鬟,一路且行且賞景,逛了蔣府的小半個花園,就找一個人多的長廊、坐在不起眼的小角落裡,聽一眾貴婦們閑嘮嗑。
大約又喝了半個時辰的茶,就有丫鬟進來稟報說開宴了。林婉城就隨著大家入席。剛吃了幾道冷盤,宮裡的賞賜就到了。
蔣老夫人是淑妃娘娘的生母,今日她做大壽,淑妃雖然不能親自道賀,但是老早就叮囑齊王殿下過府賀壽。到了正午,她又命玉宸宮的掌事太監親自送了壽禮來。一片孝心不可謂不赤誠。
蔣老夫人親自率領闔府女眷接了壽禮,又親自安排丫鬟帶著宮裡的人去飲宴,才笑意盈盈地回座,宴席上就又熱鬧起來。
一頓飯吃到未時方歇,宴席一散,“清風閣”的好戲也就開了鑼,林婉城坐在臺子下邊,看著臺上的戲子一個個穿紅著綠,咿咿呀呀地唱就覺得腦袋發沉,睡意洶湧。她就藉故從戲園子裡走出來,拉著兩個丫鬟沿著花園的人工湖慢慢散步。
林婉城繞湖而走,遇到一座石橋就拾階而上,在石橋上看了一會兒錦鯉,她就沿著橋下的甬道穿花繞樹來在“怡然亭”裡。
亭子裡竟然已經坐了一個人。林婉城本來是要退出來,不曾想那人一抬頭
莞爾一笑道:“林妹妹怎麼不進來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