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你賞識強者,有容人之度,他的能耐在你面前漸漸顯露,你對他的寬容隨之漸漸增加。他逐步試探,你的寬容逐步增加,直到如今過了該有的度。”賀元惟沉穩說道:“你有很難得的度量,很珍貴,他卻在踐踏。”
謝韞舜沉思了片刻,清醒的道:“元惟,依你對我的瞭解,如果我感受到被惡劣的踐踏,會容許嗎?”
賀元惟突然啞口無言。
謝韞舜前傾身子,冷靜的面對賀元惟,面對他視她為被欺淩者,彷彿她在忍氣吞聲的受辱,她開誠布公的道:“我初次對他有真切的感受,是圓房那日身體不受控時的恐懼不安,那是我該承受的沒有意義的過程。如今的感受是苦惱不安,他對我的縱容、友善讓我無所適從。”
賀元惟懂得她的感受,她當然不是忍氣吞聲的女子,她志在別處,他疼惜她所言的‘承受’,她何需承受,她需要被溫柔呵護的相待,她被溫柔相待過嗎?一直被惡劣的摧殘?
謝韞舜繼續道:“我沒有感受到你說的他對我有惡劣的踐踏,就像是我沒有感受到他說的你對我有非分之想的淫慾。這兩種感受,但凡讓我感受到絲毫,我都不心慈手軟。”
賀元惟頓時一驚。
“真實存在?”謝韞舜極其冷靜的凝視著他。
賀元惟觸了下她的目光,便移開了,思量片刻,回視她的目光,沉著道:“相信你自己的判斷。”
謝韞舜不再細究,輕聲安慰道:“元惟,不要不悅。”
賀元惟深吸了口氣,痛苦說道:“我痛恨自己不能很好的保護你。”
謝韞舜蹙眉,不解的道:“何出此言?”
賀元惟沉重說道:“你心中不安,我很自責難過。”
見他有所誤會,謝韞舜慢慢說出苦惱,道:“我的不安不是當前局勢,只是面對他時的不安,心情莫名的奇怪,無法像以前那樣不予理會的無視他的存在,跟他在一起,有時覺得心裡疼疼的,不知道在疼什麼。有時心情不好,不知道為何心情不好。”
聞言,賀元惟的臉色驟然一沉,她不僅賞識賀雲開,還對賀雲開動心了?
正如此刻,謝韞舜苦惱的心裡泛起疼意,悶悶的疼,似被什麼觸動了,如水波紋一樣,幾波過後就平息。端視他凝重的神情,她靜下心思考了一陣,道:“元惟,你是時候走出這片幽禁地了。”
“嗯?”
“我需要你恢複以前的尊貴、權勢、榮耀,正大光明的施展才華。”
賀元惟的眼睛漸漸明亮,猶如他以往的神采奕奕。
午後,謝韞舜回到祥鳳宮,得知謝府正在進行的喜事一切順利,皇上親臨喜宴,賞賜之物豐盛,體面而隆重。
直到入夜,賀雲開才從謝府回宮,他徑直來到祥鳳宮,謝韞舜正坐在床榻上,準備就寢。
“皇後。”賀雲開親密的坐在她身邊。
他身上帶著酒味,謝韞舜看他俊雅的面容泛紅,眼神是醉燻的溫煦,忽見他俯首將臉龐埋在她頸窩,她身子一顫,道:“皇上喝醉了?”
賀雲開細細的吮吻,輕語道:“沒醉,只多飲了幾杯。”
“謝謝皇上去謝府赴喜宴。”謝韞舜漫不經心的挪開身子,攏了攏衣裳。
賀雲開吻不到了,面帶笑意的注視她,意猶未盡的抿了抿濕潤的唇,溫存道:“今晚花好月圓,皇後需要舒服的入眠嗎?”
謝韞舜眼瞼下垂,自是懂得她話中之意,她心裡又泛起熟悉的怪異的疼,疼意盤著漩渦,疼的酸綿,平淡的道:“臣妾有件事需要跟皇上說。”
“皇後請說。”賀雲開起身褪去外衣,著裡衣坐在床邊,溫和而認真的聽著。
謝韞舜冷靜說道:“請皇上赦免賀元惟的幽禁令,恢複他尊貴身份,住回原府邸。”
賀雲開神情中的溫和變成了平靜,道:“再設立親衙尉一職,掌管負責護衛京城的八衛衙軍,任命他為親衙衛?”
“臣妾是有此意。”謝韞舜要皇宮內外的軍權,要他嫻熟的心安理得的配合她去往皇權頂峰。既然他熱衷於做傀儡,就讓他做真正的傀儡。
賀雲開定睛看她,她鎮定、果斷,顯然明白此舉意味著什麼。
見他沉默不語,謝韞舜詢問道:“皇上?”
賀雲開認真說道:“先帝遺詔,朕無權赦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