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安格斯開口了,他說:“是有人教我,但它大概不算是人。”
直覺告訴於階白這不是個簡單的故事,但事實遠遠比於階白想的還要炸裂。
“父親知道吧,我母親在和你在一起之前,已經有過三段婚姻了。”他輕笑了一聲,諷刺道:“每一段婚姻都給她的家族帶來了不一樣的益處,只有我,不知道是她第一還是第二段婚姻的遺留産物,成了最鮮明的汙點。”
這個故事的發展堪稱獵奇和殘忍。
因為大家都知道新寡的小姐有了一個兒子,這對日後的聯姻是個相當大的阻礙。為了擺脫他,在一次家族狩獵上,母親給丟在下人堆裡無人問津的兒子穿上了華麗的獵服,用最輕柔的話語誘哄他,把他扔在了森林深處。
“我很困很餓,快死掉的時候,一頭獅子把我領了回去,她的洞裡有她孩子的的屍體,大概因為我和它都有金色毛發,所以她誤以為我是她的孩子,她給我餵了奶,然後我又活了過來。”
於階白現在滿腦袋都是感嘆號,心底還有點說不出來的憤怒,他盡量讓自己平靜,“所以,是獅子教會了你認藥?”
安格斯低笑了聲,“動物是很聰明的,它們比人還知道生病了該吃什麼藥。”
但最後安格斯並沒有留在森林,於階白繼續問道:“那你後來回家了?”
安格斯給於階白上好了藥,低低嗯了一聲,“第三年狩獵的時候,我的外祖父看見了我,把我帶了回去,他覺得能在森林中活下去的我是個稀有的東西。”
“父親,先不要急著穿衣服,等藥幹了再穿吧。”
安格斯碾著手上的綠色汁液,低笑道:“他們又花了一年時間,把我從野獸變成了人,然後我母親就帶著我來到了你身邊。”
於階白聽見自己幹澀地問道:“為什麼?”
安格斯輕松道:“她恨我吧,畢竟帝國法律也沒有規定母親一定要愛孩子,母親傷害孩子看起來很合理。”
“所以呢?”安格斯輕聲問道,“我是從人變成野獸又變成人的,你會覺得我是個怪物嗎?父親。”
於階白聽出了他話語之下的懇求,不要再拋棄他。於階白將衣服往上提好,扭頭看向垂頭喪氣的小金毛。
他身後挼了一把安格斯被烤得毛躁的金發,“不,你是最厲害,最聰明的小金毛,不是怪物。”
“畢竟沒有人可以晚上隨便學學就把劍學好,也很少有人能三個月就禮儀速成的。”
他言辭懇切,灰色眼睛認真注視著安格斯,“你很優秀,是拋棄和傷害你的人有問題。”
安格斯的紫色眼睛裡像是有光在跳躍,情緒在他眼底翻湧“謝謝你,父親。”
系統的藍線一抖,“惡意值下降5,恭喜宿主。”
伊蘭斯記憶中的安格斯總是沉默寡言,現在看來,那只是他的一種自我保護的機制。
那些記憶中無意瞥見的傷痕,大概都是那個女人留給他的。
於階白深吸了口氣,感受到了一陣憋悶,他又響起了那封沒寄出去的信。
伊蘭斯,你真該死啊!
安格斯去山洞檢視情況,雨已經停了,是時候離開此處了。
於階白穿好衣服,熄滅了火堆,和安格斯並肩走出了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