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身影消失在盡頭,謝寄摟緊衣服回房間,手機螢幕剛好亮起來,他拿過來看資訊。
一秒鐘前餘田生發來語音:“你剛才是不是有話要說?急的話直接微信說,不急哪天見了面再說。我剛上車,到家就不發資訊了,別擔心。”
謝寄把幾條語音都聽了一遍,沒回資訊。
過年的氣氛越來越濃,昭風很多人開始休假,綜藝錄制也暫停,不過第二集已經剪輯完畢,將在除夕前一天上線。
陸識祁沒來濱城,卻給謝寄發來十幾條微信,抱怨錄節目太累,趙小海做助理也不合格,具體體現在讓他買咖啡都要嘰咕半天,要不是看在謝總面子上早被他一腳踢開。
謝寄正在醫院陪徐寒芳,抽空回陸識祁:“我記得你們錄制的地方沒有咖啡館。”
“是沒有,所以我讓他跑遠一點他就不願意。”陸識祁語音裡都是懶懶散散拖著音,“也就是百來裡,他又沒事,還不能跑跑?”
百來裡買杯咖啡,謝寄一時不知道該說趙小海懶,還是陸識祁小牌大耍,反正這種事他一句都不想聽。
護工正好打水進來,謝寄收起手機,自己拿毛巾給徐寒芳擦手擦臉。
徐寒芳難得醒著,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對他不滿,一句話都不說。
謝寄感冒還沒好透,咳嗽斷斷續續,給徐寒芳按摩手臂的時候用手肘擋著臉咳得停不下來,連護工都看不過去,走上來要幫忙。
徐寒芳終於肯說話,聲音跟她的樣貌一樣,已經找不到以前的影子,沙啞蒼老,帶著恨意:“讓他按,反正也按不了多久了。”
謝寄當沒聽到,心裡甚至都沒有波動。
徐寒芳對他,以及他對徐寒芳,最多也就做到目前這樣,不會更恨,也不會愛。
但親眼看到徐寒芳被癌痛折磨得咬枕頭時,謝寄還是不忍心,把自己的手遞給她當救命稻草抓緊。
徐寒芳最初只是抓著這隻手,後來痛得受不了,幹脆一口咬在手腕上,直到疼痛過去。
她披頭散發地躺在床裡,眼裡看不到人,卻求謝寄:“謝寄,算我求你,讓醫生停藥吧,不治了,我想死痛快點……”
謝寄低頭坐著沒動,視線落在手腕上,那上面一圈血印,徐寒芳咬得深,還有血珠不斷滲出來,他卻並不覺得痛。
護工小姐在旁邊看著著急:“哎呀都出血了,謝先生,你這傷口肯定要打針的……”
徐寒芳望著天花板繼續絮叨:“……謝寄你就是這麼恨我,恨我才不讓我好死,讓我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謝寄無聲扯了下嘴角。
他都沒想到的事,徐寒芳竟然替他想到了,聽起來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
明明救不了,卻還用藥吊著一口氣,日日受痛,不是折磨是什麼?
至於是被癌折磨還是被恨折磨,反正都是折磨,沒必要分清,也分不清。
徐寒芳再次痛暈過去,醫生看完病人,順便也看了看謝寄的手腕上的傷口,無奈安慰他,病人痛起來沒有理智可言,再有這種情況家屬一定不要拿自己當止痛藥。
謝寄下樓處理傷口,護士細心消完毒用紗布包好,因為位置湊巧,看起來像他想不開做的蠢事。
果然稍晚蕭睿來醫院報到時,看到謝寄手腕上的紗布,正在說的話都生生吞下,驚得頭發支起來,推謝寄出病房,朝他低吼:“謝寄你他媽犯病是不是?這是什麼,你又對自己做了什麼?!”
謝寄被推得眼前發黑,靠著牆壁閉上眼睛,等蕭睿口吐蓮花罵完,才幽幽道:“我媽咬的。”
“啊?”蕭睿嘴巴張大,猝不及防,“咬的?怎麼咬的?”
“牙齒啊,還能怎麼咬?”謝寄無奈,“你別一驚一乍。醫生說她痛起來沒有理智。”
“那你還給她咬?她是病人,你還……”
見謝寄皺眉,蕭睿堪堪收聲:“你啊,你就繼續犯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