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寄不爭辯,垂下眼睫說:“生日快樂。”
清明前夕,餘田生突然接到徐寒芳電話,他正忙著,一見號碼就犯怵,拿著手機遠遠躲到一邊才接。
徐寒芳已經好長時間沒聯系,連她那些保鏢也是說不見就不見了,他還暗自慶幸她這個人沒長性,勁頭過了就忘了。
“徐小姐,”餘田生不喜歡也還是畢恭畢敬,“您找我?”
徐寒芳大概在電話那頭也戴著墨鏡睨人,態度倨傲說她已經買下他們現在租的房子,以後就不用交房租了。
“你不要跟他講,”徐寒芳又說,“臭小子牛一樣犟,過年紅包都不要。房子就當我投資,你們先住著。”
餘田生只覺得窘迫難堪。徐寒芳要為謝寄打算情有可原,自己沾一份便宜總說不過去。
“那我每月把房租轉給你吧。”他這樣說。
徐寒芳卻大為惱火:“我看出來了,我兒子那脾氣學你的吧,死要面子活受罪。我缺你這幾個錢?讓你住就住,別說我不知道感恩。”
她打的電話,她又把電話撂了。
餘田生感覺自己就像徐寒芳手裡的一個什麼道具,需要展露她的闊綽時就拿出來擺一擺。
他在想這事要不要跟謝寄說,說了小鬼肯定不高興,說不定還要記上徐寒芳一筆,不說他心裡又說不清的別扭,感覺連那房子都住不自在了。
餘田生這時甚至開始佩服起徐寒芳,竟然想到這種看似與人為善實則侮辱離間的辦法。
他到底沒跟謝寄說房子的事,只是最近工作確實忙,陳光明有意栽培他,既要抓技術又要管人事,他連著好長時間都加班到深夜才回家,有那麼幾次幹脆就在工地宿舍住下了。
不回家的幾天,謝寄只發過一次資訊問餘田生下次回家是什麼時候,餘田生回說不確定,小鬼就沒再問。
陳光明某天飯局上大發感慨,說他沒有看錯小魚,男人要幹事業就該像他這樣,哪怕家裡有個需要時時看顧的孩子也得狠心放一邊。
供應商們大為驚奇,問餘工這麼年輕就有孩子了,陳光明大笑,說何止呢小魚家孩子都上高中了,成功驚得一桌人掉眼鏡。
餘田生藉著二分酒意暗暗反思,他到底是工作忙得顧不上謝寄,還是因為想離謝寄遠點才讓自己這麼忙。
可能都有,但他知道故意的成分還是多一點。
謝寄長大了,謝寄有徐寒芳了,謝寄對他或許還有那麼點讓他恐懼的喜歡……所以他選擇躲開。
四月一過,勞動節前,餘田生加了幾天班後回了一趟家,原因還是因為謝寄的班主任給他打了一個電話。
老師說學校正在組織一次教學活動,地點在市外的某個生態基地,謝寄自己申請不參加,老師認為這有背於學校集體活動不落一人的原則。
班主任又說謝寄樣樣都好,就是過於安靜,除去身體原因,感覺他主觀上也不太願意跟人打交道。
“……我們做老師的當然尊重每個學生的個性,不強求一致……但必要的社交還是需要的,謝寄同學這方面的能力目前來看確實沒有得到明顯鍛煉和發展……”
餘田生聽得汗流浹背,尤其老師掛電話前,語焉不詳地表示擔心謝寄有自閉傾向,他更是如墜冰窖。
晚上他早早下班,到家時謝寄還沒回來,餘田生忙忙碌碌打掃衛生後又整治出一桌好菜。
謝寄進門時也只是微微一怔,如常問道:“今天不加班嗎?”
餘田生笑:“又不是賣給工地,總要喘口氣吧。快洗手吃飯。”
謝寄洗完手換身家居服出來,餘田生忙著給他夾菜,大有彌補他最近很少做飯的意思。
碗裡漸漸堆成了山,謝寄也不拒絕,只慢慢地沉默地小口吃著。
許久之後他放下筷子主動開口:“你回來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說吧。”
餘田生已經預演了很多遍,就怕說話輕一點重一點都不合適,但臨到頭被小鬼一問,他只剩尷尬。
“老師給我打電話,說你拒絕參加學校外出教學活動,為什麼不去啊?不喜歡還是擔心錢,還是怕暈車?”
這些都是餘田生能想到的理由,但也有他想不到的,謝寄不願意說,只無所謂道:“不想去就不去。”
“總要有個理由吧,班級活動老師還是希望你跟同學們同進同出的,不耽誤教學進度,也能培養跟同學之間的友誼……”
謝寄抬頭打斷餘田生:“你呢?”
餘田生訕笑:“什麼我?我們這不是在說你學校的事嗎,怎麼扯到我?我都畢業多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