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謝寄什麼都沒想,他只知道快一點再快一點,到了馬路對面他再找機會躲藏。
然而人在慌亂時難免顧此失彼,他只想著躲開男人,卻沒看到一輛麵包車正從側面疾馳而來。
謝寄聽到了巨響,但他幾乎沒感覺到痛,只知道自己好像飛出去了,天和地在他的視線裡劇烈顛簸。
好像有人喊他謝寄還是謝先生,但怎麼會有人喊他先生?
謝寄不知道,因為一切都歸於黑暗。
徐寒芳的電話打過來時,餘田生的第一反應是結束通話,但女明星的毅力令人招架不住,第四遍時,他接起來。
“餘田生,”對方語無倫次毫無形象,“我兒子,我兒子現在在醫院搶救,你馬上過去,立刻馬上就過去!”
女明星又喊:“我讓你照看他,沒讓你一次次把他往死裡送!上次打架,這次車禍!餘田生你到底怎麼照顧他的?”
嗓音尖利猶如有形,餘田生被喊得耳膜都彷彿穿孔,疼痛自太陽xue炸開。
“什麼車禍?你說清楚!”
“我兒子!謝寄!你快去,他在醫院,上次做手術的那家,我的飛機至少兩個小時後才能到,拜託,你快去快去!”
餘田生拿起手機往外跑,辦公室裡的同事都追出來,但他沒時間回應他們的關心。
他只是,只是稍微拉遠一點距離,謝寄竟然再次進了醫院,還是車禍!
到底怎麼搞出的車禍啊?!他不是自稱大人了嗎,獨自出門連交通安全都不知道?!
餘田生十分鐘後趕到醫院,在熟悉的急救室門口看到不算陌生的男人朝他跑著迎上來。
“餘先生……”
餘田生看到這個人就猜到怎麼回事了,他壓著火開口:“是你跟蹤他?”
男人一改上次在金地時的高冷客套,此時臉上又是愧疚又是惶恐:“也也不一直是我,輪班的,今天剛好是我……謝先生他突然朝馬路上跑,車子也快,就就撞上了……”
餘田生恨得牙癢,為了看個人卻把人看進醫院裡,也只有徐寒芳這種自以為是的人做得出。
他一把抓過男人的領口,咬牙問:“他年初剛做過心髒手術你不知道嗎?他那身體跟瓷器似的你看不到?要跟你他媽不能離他遠點……”
“我已經保持距離了,”男人滿頭是汗,啞聲辯解,“是他太警覺了,還差點把我騙開……不過我也有錯,我會跟老闆說明……”
餘田生終於沒忍住拽著男人撞到牆壁上,接著又是一拳砸在他臉側的牆壁上。
他頹然退開,轉身看著急救室門上亮著的“搶救中”的字樣,雙手狠狠地抓了抓頭發。
如果說上一次跑來這裡時他滿腦子都是害怕,那現在他的害怕裡還夾雜著深深的無力感。
謝寄有自己的想法,不可能只按照他或者徐寒芳的意願行事,所以就算他們各自的出發點都是為他好,但結果卻是走向傷害。
小鬼現在還在搶救,他和徐寒芳都難辭其咎。
但比起徐寒芳,餘田生覺得自己更像個劊子手。
如果他最近不那麼刻意疏遠他,如果沒有借工作忙留在金地多過家裡……
為什麼每次出了事,他才來想如果呢?
餘田生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聲音大得把徐寒芳的保鏢都嚇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