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謝寄問他是不是拍他,餘田生下意識否認了,因為他認定小鬼不喜歡。
但其實,餘田生現在想,他應該讓謝寄知道,他確實偷偷拍下他,因為那一刻他看到的畫面那麼美好,值得儲存。
餘田生與照片裡的謝寄對視良久,直到陳光明回來,停在他面前。
陳光明說:“搞定了,很快就會有結果。”
餘田生點頭,想了一下,不確定地補充一句:“那人老婆提到我弟動了手,不知道……”
陳光明飛快明白他的意思,沉靜道:“相信我,你想要什麼結果,就會是什麼結果。不過現在先別想這些,你弟最要緊。”
“對了,”他又說,“我認識這個醫院的院長,剛跟他聊了幾句,你放心,你弟一定不會有事。”
餘田生心裡感激,過去的那些不爽也自動退散,百轉千回最後只能說出一句:“謝謝你,光明哥。”
陳光明同樣感慨萬千,目光因此閃爍不定,他在餘田生背上拍拍,沒再多說。
搶救持續整整五個小時。
期間警察把嫌犯帶走,萬經理萬靈也被餘田生請走,今天過年,他沒法勞煩他們在醫院過除夕。
但陳光明明確告訴餘田生:“我留下,需要的時候我能及時找到人。”
餘田生沒有再推辭。
手術中醫生出來告知風險,也問過謝寄過往病史,好在餘田生早有準備,一一告知,後來他又相繼簽了兩次病危通知,每一筆都恍如千斤重。
晚上八點一刻,搶救室的門終於開啟,醫生護士魚貫出來,餘田生發不出聲,陳光明代替他詢問情況。
“情況暫時是穩定了。但24小時內需要密切觀察,如果沒有異常才算成功。”
醫生聲音疲憊,又說:“患者本身身體底子薄弱,求生意識也不強,中途心髒停搏……”
餘田生眼底湧出淚水,擠出的聲音像被砂輪磨過:“求生意識不強是什麼意思?”
醫生看著他,彷彿不理解家屬問出這樣的問題:“就是……”
陳光明打斷醫生,問:“不好意思,那請問現在能探望嗎?還是需要等觀察期過了才能看?”
“病人現在在重症監護室,穩妥起見觀察期後再住兩天,3天後沒有異常就可以轉回普通病房。”
24小時,三天,每一個時間節點都像一頭張著血盆大口的攔路虎,擋在餘田生去看謝寄的路上。
好在陳光明有辦法,在謝寄手術完後的第二天,餘田生就得到允許,按照要求進入監護室。
這是自除夕前一晚上後,時隔三天,餘田生再見到謝寄。
小鬼靜靜地躺在病床的被褥間,身上連著數架機器隨時檢測他的情況,慘白的臉被氧氣面罩遮去大半,只能看到面罩上微弱的氣息。
餘田生不敢碰他任何地方,說話也只能壓著聲音,就怕不小心震到某個儀器。
怎麼就求生意識不強呢?
是因為他照顧得不夠好,讓他覺得活著並不那麼值得嗎?他那天說的沒意思是不是也是同樣的意思?
餘田生有很多疑問,但最後只是柔聲問謝寄:“小鬼,你痛不痛?”
又說:“加加油好不好,等你醒了,我把你的小魚帶過來陪你。”
餘田生兩隻手握住謝寄沒有點滴的手,細致地撫摸每一根手指。
小鬼的手跟他的臉一樣漂亮,指節細長,顏色雪白,連指尖的形狀都很好看。
他不應該躺在這裡,如果不是命運捉弄,他應該閃耀在萬千人前,享受大眾的喜愛和崇拜。
餘田生無聲地苦笑,又想如果謝寄不是睡著,應該也不會讓他握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