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底氣溫持續降低,閣樓實在太冷了,餘田生擔心謝寄受不了,難得強勢一次,把他的被褥都挪下來了。虧得他這麼做,謝寄才沒有生病。
“是不是快下雪了?”謝寄裹在被子裡問。
餘田生掐指頭:“快了。年前會下一次。”
餘半仙瞎貓撞到死耗子,年前還真下了一場雪,下午開始的,飄飄灑灑,天黑前路面都被覆蓋了。
謝寄站在院子裡嘆氣:“可惜天黑了。”
餘田生陪他站著:“可惜什麼,過了今天晚上,明天全世界都是白的。到時候可以堆雪人,想堆什麼樣的就堆什麼樣的,幾天都不會化掉。”
謝寄記得在醫院時餘田生送他的那個小雪人,半天不到就成了一灘水。他很期待堆一個大大的雪人,最好有真人那麼大。
他還從沒這麼期待過什麼,雖然不說,餘田生跟奶奶都看得出來,不然也不會吃飯都不踏實隔一會兒就往院子裡去。
終於還是要睡覺了,謝寄豎著耳朵聽外面漱漱聲,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的,隔天餘田生把他叫起來,他匆匆穿上衣服出去,沒幾秒又沖回來。
“好大的雪,山上地上都是白的,像棉被那麼厚。”
餘田生被謝寄又驚又喜的樣子逗笑,但笑著笑著又覺得有些心酸,下雪這麼平常的事,謝寄竟然也稀奇。
他陪謝寄堆雪人,小院裡雪不夠玩的不過癮,他又帶他爬到山上去,打雪戰堆雪人,忙活半天真堆了一個一米高的雪人,有鼻子有眼,眼角還有顆痔。
謝寄不樂意,偷偷把石子扣下來丟掉,但過一會兒再看,那雪人眼角又長了一顆新的痔。
餘田生故意的,謝寄反對無效,誰讓他手藝不好,堆來堆去也堆不出像樣的人。
倆人玩得起勁,還把村裡其他孩子也吸引過來,趙小海是這些孩子裡年齡最小的,穿那麼多衣服簡直成了球,一下雪地就摔得嗷嗷叫,大家捧著肚子大笑。
孩子堆裡一直有個人若即若離,大家玩她就在旁邊著看,有人朝她丟雪球她又拋開,沒人理了她又靠近過來。
謝寄知道她。餘田生跟他說過,她就是那次掉河裡被餘田生撈上來的女孩兒,家裡只有一個外婆,奶奶辦酒席時她們也在。
謝寄跟小女孩兒離得很近,他觀察她,發現她也偷偷打量過他幾次,似乎也對他好奇。
“要一起玩嗎?”謝寄問她。
但小女孩兒只看他一眼,轉頭就跑開了。
晚上睡覺前說起來,餘田生才告訴謝寄,那孩子有點問題,外婆年紀大管不了,父母又不在,可能一直就這樣了。
山裡的冬天過得慢,年後又冷過一陣,餘田生過完一個三人慶祝的生日,三月中山上冒出第一茬嫩綠,春天才姍姍來遲。
餘田生又開始跟著師父到處攬活幹。
他今年有個計劃,等攢夠了錢就帶謝寄去省裡大醫院做個全身檢查。
其實去年也說過,只是謝寄斷斷續續生病就一直拖著,今年無論如何都要去一次。
餘田生不在家的日子,謝寄要麼窩在閣樓看書,要麼跟著奶奶上山下地,他做不了重活,幫著播種種菜倒是可以。
謝寄喜歡待在奶奶身邊,學她把種子放進坑裡再埋好土,奶奶幹活很麻利,嘴上會罵他光長個子,言下之意他做不好事,但只要他稍微喘氣,她就會趕他去休息。
餘田生很忙,有時候一個星期都不回來,謝寄倒也不覺得日子難過,反倒怡然自得,無聊的時候並不多。
謝寄在村裡交的第一個朋友,是那個有點不正常的女孩兒,他現在知道她叫餘青青,隨她媽媽的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