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沒心思跟他繞圈子,直沖沖說:“要說就說。你還能遇到誰,廁所裡難道還藏了田螺姑娘?”
餘田生被奶奶的話逗笑,雖然不是田螺姑娘,但也跟個姑娘差不多。
他說:“我看到福利院的孩子了,瘦瘦巴巴,一個人坐在竹林裡,我還以為大白天撞鬼了。也不知道那孩子來幹嘛,問他也不肯說。”
奶奶只沉默了幾秒,接著嘆氣:“難怪,我說羅玉梅怎麼來了。”
“羅媽媽也在?”
奶奶卻不耐煩:“白長一雙眼睛,我都看到了,你就看不到。我們進去的時候她剛走開。算了,你關心這麼多做什麼!”
餘田生突然就明白了,既然羅媽媽也在,那小鬼自然是跟著她一起來的。可是……
他前後再一想,不可置信地驚嘆:“表姑是不是之前收養過孩子?去年冬天我碰到一個男的把那小鬼送回福利院,難道那是小姑父?我不認識,今天好像也沒看到他。”
“他出來說話敬酒,你走開了。”
餘田生愣愣地瞪著奶奶,突然罵了一句:“草!”
奶奶揚手就要打,他忙躲開,急著解釋:“奶奶,我不是罵你,我是罵他們!哪有這樣的人,收養就收養,不如意又送回去。不對,他們是因為有自己的孩子了才把那小鬼送走吧?!更可惡了。”
他義憤填膺,再想想就徹底理解小孩一連串的表現了,甚至連他那不近人情的冷漠性子也能理解了。
是人又不是東西,一而再地被人丟來撿去,是個人都早瘋了。
奶奶看餘田生變臉一樣無數個表情,忍不住又罵:“早跟你說過,人不如狗,知道就行了,管著自己不咬人,還能管著別人?”
餘田生唉聲嘆氣,為表姑一家不厚道,也為那個無辜小鬼。
隔天崔永貴果然打電話找餘田生說工作的事,奶奶在旁聽著,他嗯嗯啊啊配合地應付過去,然後用最快速度收拾出一個行李袋,第二天一早就出發。
奶奶只當他跟著崔永貴,千叮萬囑地讓他多聽舅爺的話,有事沒事也買點東西孝敬舅爺。
餘田生嘴上答應,心裡想象自己給對方喂拳頭,想得熱血澎湃。
但從老家出來,他直接避開崔永貴所在的城市,選了離家更遠的省城。
餘田生現在唯一的目標就是找一份工作順利留下來,至於掙大錢,那是以後的事。
他白天到處跑工地,晚上就到火車站住最便宜的旅館,說來也幸運,沒跑幾天還真被他找到了一份事。
一個學校翻建校舍,餘田生只做最基礎的活,他年輕老實,沒少受其他工地老油條欺負,什麼髒累的活都丟給他,還說成是對他的照顧。
餘田生也不說什麼,再累再難都咬牙扛下來。
因為他很清楚這份工做不下,他又要回到工地旅館兩頭跑的日子,就算他願意,他的錢包也支撐不了。
但活一天天做,日子一天天過,餘田生的處境總算慢慢好了一些,同事們似乎越來越喜歡他這個能吃苦不抱怨的悶嘴葫蘆。
再說他也有點招人喜歡的東西,踏實勤奮,二十出頭的年紀,面相身材在一眾老油條裡格外出挑,加上從師父那裡學來的真材實料,哪怕只砌磚他都比別人做得快又漂亮。
久而久之,餘田生竟也成了香餑餑,誰都搶著跟他一起搭檔出工,小工頭還特意把他推薦給大工頭。
大工頭名叫陳光明,人稱光明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