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秋的劍尖猛地一顫。
”…事到如今,你為什麼還一點都不想想自己的過錯?”
這句話像一盆冰水澆在頭頂。沈清秋看著眼前瑟瑟發抖的少年,突然發現洛冰河比他記憶中要瘦小得多——肩膀單薄,手腕纖細,眼中滿是惶惑與不解。
這不是那個洛冰河。
至少現在還不是。
沈清秋站在人來人往的街口,恍惚間以為自己回到了幾十年前。
這裡是他和嶽七曾經偷竊行乞為生的地方。
記憶裡泥濘骯髒的巷子,如今鋪著整齊的青石板;曾經餓殍遍野的貧民窟,現在商鋪林立,行人衣著幹淨,連乞丐都少見。
他站在一家點心鋪前,看著剛出爐的桂花糕冒著熱氣,老闆笑呵呵地招呼著客人。
——這裡本該有個餓死的孩子蜷縮在角落,被野狗啃食得面目全非。
沈清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確認自己不是在做夢。
秋府的舊址上,建起了一座書院。
沈清秋站在門口,聽著裡面傳來孩童朗朗的讀書聲。
”這位先生,可是來尋人?”守門的老者笑眯眯地問。
沈清秋搖頭,目光掃過嶄新的牌匾——”明德書院”。
沒有秋剪羅,沒有虐待,沒有那場血流成河的複仇。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後頸,那裡曾經有一道被烙鐵燙出的傷疤,血肉模糊,讓他每夜都痛癢難忍,直到後來他想法子去了。
無厭子死去的那片山林,如今鬱郁蔥蔥,鳥雀啁啾。
沈清秋站在溪邊,看著清澈的溪水流過光滑的石頭。
這裡本該浸透鮮血,屍骨堆積,連野獸都不敢靠近。
可現在,只有幾個孩童在淺灘處嬉戲打鬧,笑聲清脆。
他彎腰撿起一塊石頭,光滑圓潤,早已被水流沖刷得看不出稜角。
就像他自己。
沈清秋在溪邊坐了一天一夜。
憑什麼這個世界可以如此美好?憑什麼那些痛苦只有他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