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珵金與謝珵寧一起生活多年,自然也瞭解謝珵寧,他拍拍謝珵寧的肩膀,讓林嘉木先行送謝珵寧回家。謝珵金找人送章芸悉回家後,一個人轉身走進了那對他來說完全陌生的“世界”。在感情和理智面前,謝家人多數人都要選擇理智的那面,他去參加不僅僅是代表謝珵清,而是整個謝家。
謝珵寧沉默了一路,林嘉木開車的同時,偶爾側頭看一下自己身側一言不發的人。這些過往,謝珵寧從前真的不知道,也不知道有一天會以這樣無措的方式得知。淩晨時分,謝珵寧房間的燈依然亮著,他回到家後就將自己鎖在房間裡。林嘉木給謝珵銀提了個醒才回家,謝珵銀不放心謝珵寧,他們一個在屋裡,一個在大廳,整宿都沒有睡著。謝珵寧孤獨地坐在房間裡摸著那隻已經越來越舊的小熊娃娃,無限感傷:“繁星,對不起。”
他是真的不知道,她的母親間接因為他離開這個世界,她曾經一定很怪他吧?可她待他的那些明媚的笑容,真摯的目光,絲毫不帶責怪,那個女孩子從未苛責於他。正因為這樣,他更加地痛。
是啊,他這麼喜歡她,可是她又有什麼可能會喜歡上他呢?他們之間相隔了太多不為人知的過往。
這一天後,謝珵寧親自帶業界最有名的律師藺晨跟進這件事。蔣家的人找過謝珵寧,希望謝珵寧“高抬貴手”,卻被拒之門外,連謝珵寧的面都沒有見到。蔣家的當家人找到了謝珵宋,希望謝珵宋能勸說謝珵寧不插手這件事。
謝珵宋一推四五六:“管不了,這孩子大了,我連讓他找女朋友的事都不敢在他面前提,你們家的破事我又怎麼敢跟他提。”這話七分真三分假,倒是將來者氣得不行。
至此,謝家與蔣家算是徹底撕破臉了。因為事情久遠,能夠找到的證據也很有限。陸繁星已經死了,死無對證,謝珵寧卻仍舊堅持將當年有參與傷害她們的人一一起訴。為此,林嘉木帶著藺晨到處蒐集證據。蔣雅晴很聰明,做事從不自己出面,多數都是楊佳瑤等人出面,照片不能成為強有力的證據。饒是藺晨這樣有名的律師,最後也只能以故意傷害的罪名起訴蔣雅晴等人。
嚴霜霜得知訊息時出席了庭審,律師藺晨在庭上的舉證,讓嚴霜霜得知了陸繁星那些灰暗的過去,她沒能控住自己的情緒,最後跑出法庭外面,這個嬌寵著長大如今事業有成的女孩子就這樣毫無形象地坐在階梯上崩潰大哭。直到有個男子站在她的跟前,蹲下來輕輕抱住她,擦去她的眼淚,冷靜而剋制對她說:“霜霜,這不是你的錯。”
嚴霜霜哭著搖搖頭:“不是的,如果我早知道,我可以保護她的,我可以保護她的......”嚴霜霜蜷縮在他的懷裡哭得很難過,不停地呢喃。男子的手僵了一下,保護這種東西,他也曾做過,可是他始終沒有能夠護住那個陪伴了他母親許久的女孩子,始終沒能給她一個光明的未來。
蔣雅晴沒有直接參與過,證據不夠,控告不了其為主謀,但是有教唆他人的成分,判入獄三年,並附帶對章芸悉的民事賠償。得到這個遲來的公道,章芸悉和家人抱在一起哭了。
謝珵寧看著他們的身影許久,才和藺晨從另一個門口離開了。天理昭昭,無論過了多久,都能大白於人前,可他的繁星已經等不到這個“天理”了。
章芸悉激動過後,追著謝珵寧跑了出來叫住他:“謝珵寧,當年你丟失的那隻貓咪,是被陸繁星撿到了,她養了它好久,她一天只吃兩餐,可是她還是把自己食物分了一半給那隻貓咪。”
說完,章芸悉朝著他鞠了一躬轉身離去。章芸悉是感謝謝珵寧的,無論他是出於什麼原因才幫她討回公道,可是她真的不希望那個善良的陸繁星所做的一切永遠都沒有人知道。當局者迷,章芸悉怎會看不清陸繁星對謝珵寧的喜歡,若非如此,當年蔣雅晴又何必一次次出手教訓陸繁星。
謝珵寧望著章芸悉的背影許久,才慢慢轉身離開,原來,他們的緣分更早,只是他知道得已經太遲了,他喜歡的人再也不會回來,再也不在這個世界上。藺晨看得出謝珵寧的心情欠佳,也沒有多言。這場官司,謝珵寧明白藺晨已經盡力了。
陸繁星曾經抄寫所有的手稿也到了謝珵寧的手上,他不辭辛苦找到當年看圖書室的那位老大爺,老大爺已經很老了,子孫孝順,但是他依然堅持回下鄉養養雞種種菜。在聽說當年那個為他抄書的女孩子已經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時,他嘆口氣:“我這個死老頭子都還沒死,她不該啊,不該啊......”謝珵寧以誠打動了老大爺,老大爺將自己一直珍藏的手抄稿全部送給了他。
在回程的路上,謝珵寧看著熟悉又有些稚嫩的字跡,忍住了眼淚沒有讓它掉下來,這是繁星唯一留給他的東西了,他怕自己眼淚弄壞了她的字。
七個月後,蔣雅晴身居高位的長輩下臺,被曝捲入當年的淩虐事件裡,以權謀私。蔣家這座大山,終於倒了。訊息一出來,謝珵明給謝珵寧去了電話。謝珵寧只回答:“謝謝叔叔。”寥寥四字,卻難以言說地痛。謝珵明掛了電話,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謝珵宋,兩兄弟久久不語。這麼多年,只有這件事,這個侄兒才求過謝珵明幫忙。
很快,蔣家的股價狂跌,公司也宣告破産,報應來得這樣快,很多人震驚不已。
蔣雅晴入獄、蔣家倒臺、公司倒閉這些都在謝珵寧的計劃之中,他並不意外。陸氏集團更是一口吞併了蔣氏非常具有市值的幾個海外公司,這份大禮是謝珵寧主動送給他們的。
謝珵寧掛了陸氏集團少東陸正曦的電話後,一個人去了醫院,他站在急救室的外面徘徊。章芸悉告訴他,就是在這個醫院,就是在這裡。他想到當年陸繁星就是跪在這裡求那些醫生,就好像是被人拿刀插進了自己的心那樣疼。可是他當時什麼都不知道,無知無覺好眠到天亮,卻不知道他喜歡的那個女孩子這麼慘。
她是那麼善良的女孩子,寧可餓著自己,也一直默默幫他養著他的貓咪,直到她再也無以為繼。陸繁星曾經受過的苦,經歷過的痛苦,他都沒有辦法替她分擔了,因為她再也不在這個世界上。
蔣家分崩離析後,肖洲曾來找過謝珵寧,謝珵寧沒有拒絕見他。肖洲將自己過去做下的事都告訴了謝珵寧,和謝珵寧得知的毫無所差。臨走前,肖洲猶豫了一番才道:“我希望你不要再責怪繁星,她人不在了,都是我的錯,她只是太恨我了,她沒想過要傷害你的。”
謝珵寧擺手止住肖洲想繼續說的話。對與錯,已經沒有意義了,知道一切真相的他又有什麼資格去責怪陸繁星。
謝珵寧背對著肖洲說了一番話:“肖先生,繁星她姓陸,請你以後叫她陸小姐,寵愛別人的女兒多年,自己親生的女兒年輕隕落,你可曾有一絲後悔?”
話語沒有任何的遮掩,直白像把利劍,直插人的心口。
說完,謝珵寧邁步離開會客室,徒留肖洲顫抖著身子僵在原地。是的,謝珵寧是怪肖洲的,如果陸繁星在一個健全的家庭長大,她又怎會半生孤苦,連死都死得那樣狼狽。
蔣雅晴入獄後,肖洲帶著蔣雅晴的母親離開了這個城市。在離開前,他們一起去看了蔣雅晴。蔣雅晴的母親,那個高貴不可一世的女人,失去了曾經張牙舞爪的鋒利,大有萬念俱灰認命的意思。
蔣雅晴握著通話機,哽咽了好久才對肖洲說:“爸爸,對不起,是我...是我......”
話沒有能說完,可是肖洲已經明白蔣雅晴要說什麼了。在法庭上,蔣雅晴都不曾承認自己的罪過,可是面對經歷了這麼多事頭發有些花白,一如既往疼愛了自己這麼多年的肖洲,卻無法再若無其事。
肖洲最後哽著說:“晴晴,你以後好自為之。”
一家子都為這個不爭氣的蔣雅晴付出了代價,終是疼愛多年,不是親生勝似親生。肖洲雖然痛惜蔣雅晴,可念及死去的親生女兒陸繁星,他再也無法毫無芥蒂地繼續疼愛蔣雅晴了。
嚴霜霜在庭審結束回到家後就病倒了,她人生裡所有的難過都來自那個已經永遠不在這個世界上的陸繁星。嚴霜霜自責沒有能早點認識陸繁星,沒有能夠保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