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搬來桐市後,這個理由消失了。
是她造成了明琳的痛苦。
自責排山倒海,像海綿吸了水一樣膨脹,愧疚海水一樣的令她窒息,撕裂著她,讓以為癒合了的記憶,以一種殘忍無情的姿態,讓她重溫,深陷於另一種痛苦的沼澤 。
南葵無法為過去袖手旁觀的自己辯解。
就連那唯一次次阻攔,可能都是因為她權衡利弊做出的行動,如果明琳死了,下一個就輪到她了。
她的明哲保身也是對明琳的傷害。
南葵的手臂,不知何時,也出現了密密麻麻的傷疤,每一道新增的傷口都變成了她贖罪的證明,和自我安慰。
落在了明琳身上的傷,南葵以另一種方式體會到了。
那段時間她不敢坦然面對明琳,在傷害自己後,她才像是彌補了一點過錯般,得到了稍稍的解脫,開始重新面對她。
後面病越來越嚴重,她傷害自己的行為也愈發加劇。
她偏執的恨自己——她也是罪魁禍首。
南葵在懂事後懵懵懂懂的瞭解到,明琳這樣情況的女性,在社會上有多艱難。
很現實。
明琳的生活被她搞砸了,如果她當初和媽媽一起死在車上,明琳就不用帶著她這個白眼狼辛苦生活了。
南葵沒有放過自己,藥的劑量越來越大,小刀劃開面板的力道也越來越深,她瞞著明琳這個病,不想讓她知道。
南葵整宿整宿的睡不著,瘦削的厲害,吃了藥,她的思維遲緩很多,整天感覺到乏力沒勁,像個廢人。
這樣負罪的活著好痛苦,她這麼想,心裡也有計劃的準備著。
她出了一趟門,把安眠藥藏在肥大的外套裡。
當時她們住在廈青的一間便宜賓館,牆壁發黃,空氣都是劣質噴香的味道,由於不確定,直接商量租了半個月。
明琳的行李箱被擱在地上。
聽到動靜,她抬起頭,眼裡有些溢彩的光亮,是南葵在她結婚後沒見過的。
她說:“我們今年,回去祭拜你媽媽吧。”
明悅葬在桐市,因為錢昊,明琳結婚後就沒帶她回去過。
她還在為未來打算,說:“小姨拜託以前的朋友幫忙找了找房源,我們準備準備,下週就回到桐市。”
挽起南葵垂下來的鬢發,明琳神色裡帶著對以後的期待。
她有些懷唸的看著她,透過她在看另一個人,“姐姐都快忘了你和我長什麼樣了。”
南葵口袋裡握著藥瓶的手握成了拳,她面不改色道:“好。”
南葵後知後覺的想到,她還沒報答小姨,怎麼能先死呢?
她一了百了,小姨怎麼辦?
她唯一的親人只剩下她了,如果她死了,小姨會不會自責自己沒有照顧好她?
這麼想,那顆焦躁不安、蠢蠢欲動的心,被略微按住了。
報恩的心在和自責對抗。
那之後,南葵被兩股力量拉扯著,一半是生,一半是死。
可現在。
南葵抬起沒有焦點的眼睛。
如果明琳因為她,再次重蹈覆轍的話。
門突然被人暴力開啟,思緒也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