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上了幾階樓梯,停在她旁邊,漆黑淡漠的眼睛和她對上,南葵在他的瞳孔看到了不知所措的自己。
“我只是很討厭你。”祁憑的咬字很清楚。“你就不應該出現在我的面前。”
他的話像一把輕巧的小刀,在南葵已經缺了個口的心髒狠狠捅穿。
習慣了,竟然也感受不到疼。
討厭。
這個詞在南葵心裡,代表著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最差勁的感受。
她動了動唇,目光有些失神,喃喃:“為什麼要討厭我?”
“討厭一個人需要理由嗎?”
她離開後,祁憑用著自己的辦法恨她。
他被蔣父蔣母關在書房體罰,手心被打出血,感到疼痛時會恨。
在身份真相大白後,他原本就貧瘠的世界坍塌了,他被所有人拋棄,不知道要去哪。
那時候他靠在不屬於自己的牆角,月光垂落的黑夜總會絕情的吞沒掉他,每次他看著空茫茫的世界,也會恨她。
可能只有怨恨,記憶才能深重。
每當這個時候,祁憑眼前總是會晃過她的身影,漸漸模糊,漸漸失去了顏色。
背信棄義,自私自利,一切惡毒的詞都被他安在她身上。
南葵握著扶把的手收緊,唇肉被她咬的發白發疼,可她似乎沒感覺到。
“當時我沒辦法,和小姨去了廈青,”她道:“我不是故意離開的。”
那忘了他呢?
忘了他是故意的嗎?
祁憑有好多好多話想問:什麼時候和高薇彤他們聯絡上的,什麼時候知道他是蔣憑的,你離開後就忘了蔣憑嗎?
這個他曾經厭惡過的名字,竟然成了他們羈絆的唯一證明。
直到這一刻,比起她的不告而別,祁憑才發現,他更接受不了她會忘了他。
祁憑原本自嘲的表情漸漸凝住,喉結滾了滾。
南葵哭了。
她眼眶通紅,可憐的淚水掛在眼尾,南葵吸了吸氣,似乎不想在他面前失控。
可還是有一滴淚水罔顧意願的滾落下來。
“我不知道你一直在忍受我。”她指腹擦掉那滴淚,聲線帶著剋制不了的顫動。“如果你這麼討厭我,我會和老師提換座位的。”
很久以前,祁憑在心裡排練過的惡毒、刻薄、刺人,都在這一秒沒了用武之地。
變成了一把刺傷他的冰錐,遍體生寒。
只有心口有些熱——是那顆淚水發燙、灼燒的感覺。
祁憑見過南葵哭。
可沒有一次如現在一般,令人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