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惜欲掙,淩寒雙臂鎖她更緊。她不知怎的,情緒微微激動,拳頭捶揍他的胸,淩寒竟稍抬右臂,帶起她的身,溫柔地吻了過來。
雁惜一頓,“......你幹什麼......!”
“讓你冷靜。”
“我不冷靜?”
“冷靜便不會明知不可為而為。”
雁惜激烈爭辯:“不可為是因為無人為!四渡峪防禦術名震萬萬年,無人破、無人逆,大縱那四人驕橫之心。我早該想到的,三坡鄉一戰,秦梟子根本不知道蒼虛魔獸也在,我早該警惕的!捂藏印、捂藏印!我杳藹流玉十八重劍力之盛,怎麼就抵不過四渡峪的區區捂藏印?我大有可為!”
淩寒斂息,捧起她右頰的時候力道稍重,“可你流血了。”
“一點血而已。”雁惜想起那時在四界堂的落敗,攥緊了掌心,“只要能破印,只要能把四渡峪裡那四個縮頭烏龜抓出來拷問,莫說一點血,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要去!”
她義憤填膺,猛然甩開淩寒的手,毫不留情,“讓開!”
此話音落,動作完畢,雁惜狂邁了兩步,四周鴉雀無聲之時,她才感覺到手臂的抖動。
——剛才那推人的勁兒大得連她自己都吃了一驚。
淩寒絲毫沒防,就這般踉蹌一下,眸子稍滯,尤其聽到她不管不顧地一聲吼,情緒“唰”地翻湧了。
但他沒有發洩,只是粗喘了呼吸,有些不是滋味地靜看著她。
雁惜滾燙的怒意散去大半,抬眼發現他早已向外幻出了虛像——那像中的雁惜和淩寒正在彼此療傷,旁人窺不見他們在內的動靜。
她捏了捏方才用力過猛的右腕,倏地有些懊惱。可用餘光瞥他,她卻只能望見他那染捎塵泥的衣擺。
雁惜拉不下臉,卻也因他的沉默生出了怯意。大怒之後湧糾愧,情緒從一個山頭墜向另一片深海,雁惜倏地不知道該怎麼辦。
氣氛持續僵持,誰也沒對誰說話,連呼吸都緘默了。
她的眼眸頃刻濕潤,卻不想哭,果斷仰頭,剋制情緒回首,從牙縫裡擠聲音:“你......”
淩寒聞聲望向她,眸光深黯,沒有顯露表情,也並未接話,像在等她往下說。
雁惜突然覺得委屈。
情緒創口潰爛時,她發現自己也會渴望被人療愈。主動的、熱烈的、不計前嫌的療愈。可他表現出來的冷靜像一座冰山,巍峨延綿,肅穆莊嚴,層層涼氣浮於上空,拒人千裡之外。
理智告訴她,這是自我防備的臆想,是自責和憤怒交織的異變。可感覺已在那之前侵佔了她的腦。
雁惜要強地別開眼神,不情不願吐字:“我看你是吃醋。”
淩寒本已打算只聽她一句話,不管說什麼,聽完他就去哄,可沒想到是這句。
他有氣又有怨,再瞧她氣鼓鼓地把頭轉向別處,心中酸惱更甚,三分醋意就這麼膨成了九分。
“是,我是吃醋。一個你曾救助過的陌生男人,相認第一句話,便是他要娶你。他當著我的面對你示好,向你求愛,我卻不能挑明身份。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了,分明只是陌生人,而我呢?你要我大度就大度,要我走開就走開——”
淩寒鼻頭發酸,察覺情緒上頭,一時緊張無措,便住了嘴。
可他低眸一瞬,竟撞見了她眼裡的淚花。
雁惜見他激動,甚還曲解自己的情意,委屈更甚。那沒出息的眼淚蹭蹭外冒,她本還想據理力爭,可只把“我沒有要你......”五個字講完,熱淚就包不住了。
於是她決然扭頭,飛快逃離,固執得連抽泣聲都不想讓他聽到。
但她這一跑,淩寒整顆心都慌得顫痛。
他焦急後怕地往前追,來不及感受的心緒早把自己罵了個千萬次的體無完膚。可是當真攆出去,他看到的又是逍霆子殷切地為她化蝶逗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