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惜哽咽。
淩寒默了默,溫柔地伸掌,牽緊雁惜的手,“若她主動喝下,便是她的願。雖然接觸不算多,但我覺得,落姑娘看似柔弱,實則堅韌不屈。而當她作出決定,或許,會有一些我們尚不知道的緣由。”
“若她想忘,我也支援。”雁惜愁容,“按照地濁時間算,落氏全族已離開人世數十年。可這幾十年裡,她沒有一刻安穩過。在失去至親、最痛苦的時日,仇人近在咫尺,她無力抗衡。四渡裕初見,她遍體鱗傷。後來對抗蒼虛魔獸,她抱了必死的決心;再之後,她寧作裕封尾印,以身為器;入三山的時候,她從未對我們說過心事……”
雁惜潸然淚下。
“淩寒,我從未如此想要讓一個人付出代價。她分明是那麼善良,那麼純潔美好的女孩子,我——”
淩寒擁她入懷,輕柔地護著她後腦勺,忍住心疼,“我明白。”
“可是我應該怎麼辦。我好像幫不了她。不管她記得、或者不記得,這都是一盤死局。如果罪魁禍首可以落網,我怕她過不了自己那一關。若遺忘真是她自己選的,她要的只是遺忘,我……至少她現在開心。但如果,她選擇喝下那瓶藥,目的根本不是遺忘……淩寒,我……”
淩寒的臂灣更用力了些。
倘使落依的目的不是遺忘。
——雁惜顧忌那瓶丟失的銘記之藥。
“相信她。是她所選,便支援;若不是,便讓妄為之人付出代價。別擔心,你只需要做你想做,按照你的方式去做。沒關系,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雖然艱難,但那也成為了落依。就像你,這些日子經歷這麼多,扛下這麼多,步步承重,依舊走到了現在。接下來,只要找到瞿泗魔根,便有機會護住她性命。別胡思亂想,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雁惜埋在他懷裡,接著抽泣兩聲,隨後抬起頭,略微仰看他,“你知道陸潮生回了玄澤?”
“......他的兩個分身還在我這。”
“那他有沒有說,笛濘絮和侃焱對戰聖軍的事情?”
淩寒沉口氣,“......妖界......或許會把這趟動蕩的渾水攪得更亂。”
果然是了。
四姐六哥還有吳諒那樣做......防的不是別人,而是妖族。
人、魔、仙、妖,四界真的要變了麼。
雁惜恍惚低頭,深吸一口氣,鼻腔嗅到那股清幽的體香,心跳急劇加快。
情急緊張之剎,意識浮現,感官的一切都被放大。
雁惜徹底後知後覺地確認,方才的她,不僅在淩寒面前掉了眼淚,還緊緊地擁著他的腰,靠在他懷裡。
而眼前的男子,由著她抱,聽著她哭,還溫溫柔柔地安慰了始終。
“......”
雁惜猛地落下手,在淩寒松臂的瞬間逃走,卻沒敢邁出大步,只僵在距他半步遠的地方,五雷轟頂般閉緊了雙眼,臉頰一直紅到了耳根。
淩寒見她反應,脈搏比野豹狂奔還要緊密。
可當懷中人抽離時,那種只有靠近她才能感受到的愉悅和滿足也猝不及防地消失了。
淩寒無奈地捂住心口,卻摁不下那份悸動。
短短須臾,他卻彷彿忍了幾個春秋。那份纏綿的眷戀揉在心房,越看她,他越熬不贏情愫。
“雁惜。”淩寒打破實則只有片刻的沉默。
“......啊?”她低低微微地應了聲,但腦子還沉浸在方才的親密行為,這一字應得連自己都沒分清是幻覺還是真實。
淩寒想靠近她,卻剛傾了身體,心跳就響得快要蹦出來。
於是他只能困在原地,任慌亂又渴求的腦袋作出反應:“其實我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歡——”
竄動的黑氣自魔窟殘垣沖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