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依認真地回看她,眸光格外熱忱:“若信得過,我讓阿梟幫你找。只要有她的樣貌特徵,魔靈氣味,或者曾用過的物件,便有機會尋到人。”
雁惜稍愣,行禮推辭,“多謝夫人。但王主日理萬機,奴怕——”
落依順手撕開衣角,扯下半張白布,遞給雁惜:“若你需要,帶上線索來找我即可。”
她向雁惜投去友善的目光:“你怕阿梟?”
“......奴......”雁惜五味雜陳,順著話茬低頭,將就著預設。
“我知道,你們好像都挺怕他。”落依一邊盛羹,一邊笑著說,“但他只是看起來兇,實際......”
落依想起這些日子的甜蜜和快樂,抿藏嘴角,“他很細心,對孩子們很好,從不發脾氣,也不會傷害別人。他私底下的話和平日裡一樣少,但愛笑。他時常坐在窗邊,聽我細細碎碎講些不著邊際的話,一待就是好幾個時辰。每當我累了,他都好似聽得意猶未盡。”
落依笑了又笑,忽覺雁惜眼眶微紅:“姑娘,你......抱歉,是我話多了。這些日子,除了阿梟,你是第一個讓我這般想聊天的人。如有冒犯,我在這裡向你——”
“不會。”雁惜濕了雙眸,“奴也覺得夫人很親切。”
她掩蓋悵然,露出溫和希冀的笑容,“夫人說的話,奴亦很想聽,彷彿見你快樂,奴便能感受到失聯故人的喜悅。”
落依捧送糖羹:“嘗嘗?”
雁惜片刻沒接,落依親近地抬起她的手,雁惜這才接過。
“在我面前不必拘禮,也不要自稱奴。”落依輕輕撚掉她肩頭的灰沫,“以後,可否請你常來寢房,陪我說說話?”
雁惜沉默著抬頭。
落依心無防備,溫聲笑,“我保證,你來時,阿梟不在。不必顧慮他。”
雁惜嘗了口糖蓮羹,點頭稱好,試探地問:“夫人,有些孤單?”
“我只記得阿梟,其餘全忘了。他陪了我很久,但他終究是魔族之主,總不能一直把時間耗在我身上。”
落依面容恬淡,“何況,除了幫護孩子們,我還想做點別的事。比如烹飪些獨特又美味的食物,送給守城守殿衛府的諸位魔靈;或者研究藥理,為耗靈過度而身痛難忍的魔族同胞提供新的醫治途徑。若可以,我能否邀你一起?”
暢想未來時,落依的神態是雁惜從未見過的昂揚和憧憬。盡管心頭滋味複雜,她依舊微笑應下,順勢問:“夫人......不想找回記憶麼?”
“這個也想。”落依也嘗了一大口糖羹,甜味沁入心房,滿眼希冀:“我也想知道過去是怎樣,我經歷了些什麼,又遇見過哪些人。對了,你以前認識我嗎?”
“......”雁惜放下瓷碗,安靜搖頭,“若可以選擇,如果曾經不美、不好,甚至會讓你難受、痛苦,夫人會想記得嗎?”
落依眸光一滯。
雁惜低聲補充:“我......作個假設。”
“我知道。”落依柔笑,“我不勉強。若能記起,我便接受,無論好壞。若無法,也無妨。”
走廊腳步輕響。
落依探出身子,雁惜自覺退到一邊,秦梟子入門。
【淩寒,怎麼樣了?】
噬鬼王殿中隱形的蛟族少主屏褪冰靈,盯著鏤空雕刻內隱約發光的物件,迴音:【已找到換身契,但它被黎原風和晨時月之靈保護。若要取,必會鬧出動靜。】
雁惜:【風妍幫我們進結界,還指明瞭噬鬼王殿的路。我本以為她想利用我們對秦梟子做什麼,可時至現在,這裡都沒有別的動靜。】
淩寒辨清追蹤冰靈最後記錄的場景:【她去了黎原。風黯被關在那裡。】
【原來如此。她想利用我們牽制秦梟子,以救風黯。這血魂大王還真——】
墨色氣體塗染雁惜肌膚上的透明雪花,異地傳聲中斷。
魔靈封鎖整間房,雁惜抬頭時,落依已經昏倒在秦梟子懷裡。
“咻”地一瞬,灼燙的蒸汽裹住雁惜全身,她不得已,脫卻偽裝的外表,散作黑氣,氤氳須臾,再化靈成形。
“郜么雁惜。”秦梟子冷蔑開口,另一道魔靈頃刻沖向噬鬼王殿,堵住淩寒的去路,“還有那個蛟族將軍。”
雁惜面不改色,“我沒想到,暴戾恣睢的噬鬼魔王秦梟子,竟會為了留住一個人,而編造那麼多那麼虛偽的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