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寒淺笑,與她並肩遠眺,“姑姑剛把少主之位交給我的那段日子,我很忐忑。”
“各種情緒交織於心,有不適應身份的改變,有不明白如何治理族群的困惑,更有不知道該如何成為一個好的少族主。”淩寒稍作思考,“可當我走訪族人、聽見他們的聲音,幫他們解決切身之困,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方才說的這些,竟就退居其後。我以為那是我的勝利,短暫地喜悅了一陣,可後來,在某一天晚上,那種莫名的緊張和不安又湧向了我的心頭。”
“為什麼?”
淩寒默了默,“其實那天什麼都沒有發生,我做了該做的事,一如既往。但正因為什麼都沒變,才讓我開始設想一件事。”
他一絲不茍地對上雁惜的眼神,“那種莫名的情緒和反思,興許根本就沒法消解。”
“我一直在嘗試迴避它、剖除它、也在盡全力分散注意力,可它總能在毫不起眼的角落、猝不及防的瞬間重新來到我身邊。而我越抗拒,它對我的影響越大,甚至在衣食住行、日常起居等簡單的小事上,我也犯過心不在焉的迷糊。”
“所以後來,直到現在,我唯一做的,只有嘗試、並習慣地接納它、與它共存。久而久之,便不在意了。”
雁惜氣息均勻,聽得認真。淩寒釋然地鬆口氣,望著她的眼睛笑,“謝謝你聽我說這些。”
雁惜放下右手,垂耷在腰側,嘆著意猶未盡的笑容,“我還以為,你會說點鼓勵的話。”
“鼓勵什麼?”淩寒眸光稍閃,“說,你定會擁有足夠的力量,保護想保護的人?還是說,我們一起齊心協力,作好萬全的準備,總會有解決之法?”
雁惜舒緩了微笑,攛掇著反問,“難道不是嗎?”
女孩眉目俱柔,笑靨清甜,發覺他霎時怔住的模樣,往前湊了湊,“嗯?”
淩寒回神,緊急壓落眼眸,“嗯......”
雁惜沉浸在輕快的氛圍裡,又問了一遍,“到底是不是?”
淩寒斂緊呼吸,下意識看向雙手,微微一翻,後抬起頭,“......如果,力量和準備都不是萬能的呢?”
雁惜停了動作,眼皮剛闔一下,淩寒耳畔就傳來了熟悉的調侃男聲:
【我說活該你這家夥寡了千年,那麼好的機會,非要一本正經。誰要是當了你紅娘,可不得愁死!】
“.......”
淩寒攥緊手心,下意識瞥雁惜,她卻彷彿沒聽到,還略顯疑惑地問,“你、臉怎麼紅了?”
“......剛才,你可聽到了什麼——”
“妖男,哪裡跑!”
紅光乍現,溫瀾奪門出,聚靈向右,強困那抹聲音,嚴厲呵斥,“還不速速現身!”
【哈哈哈,她抓不到我,她功夫太差了。阿淩,有這樣的隊友,後不後悔?想不想我?阿——】
溫瀾的隔異球結界勾勒出陸潮生身形,淩寒耳畔那私密的聲音變為公開。
盡管身受禁錮、動彈不得,陸潮生的語氣仍然歡悅,“你們四渡峪的進攻之法真差勁,才這點力量。雁惜仙女?又見面了,不過我怎麼瞧著,你那雙漂亮的眼睛憔悴了?可惜可惜,美人美眼,得好生護養,才——”
淩寒施術,堵住他的嘴,陸潮生卻依舊眉飛色舞,看不出半點惱意。
溫瀾將要動下一招,雁惜伸手欲攔之時,淩寒猛地想起什麼,急亂往前,阻攔溫瀾:
“護法留情!潮生的真身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