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惜輕輕往前挪,攤開宣紙,仔細打量著對面那人。
不愛說話,神出鬼沒,執行力強,法靈絕世,知禮守......第一次見他時,他可不是個懂禮貌的人。
雁惜在心裡默默劃掉這個詞,畫筆卻未曾停下。
與他交集的每一次,不是相互利用,就是在謀算利用的路上。說他心思深沉,有時卻坦率得認真。但若說他是可交之人......
她怎麼會冒出這樣的想法。
一萬株雪魄草,這家夥獅子大開口連眼睛都不眨一下。不過這樣也好,有這般厚利懸在他們中間,在找到孜佛環解法之前,至少任何人想對她不利,她不至於孤立無援。
最後一筆勾勒完畢,雁惜瞅著宣紙上俊俏的男子面龐,還想添幾筆搗個亂,卻在筆尖就要落到紙上之時頓了頓。
這麼好看的畫,胡攪亂塗怪可惜的。
於是她飛速在另一張宣紙上重新畫了張臉,爾後動了動臉型的筆墨,一個豬頭大耳的男子面龐躍然紙上。
雁惜雙手提高宣紙,比照真人默聲大笑,淩寒的眼睛卻在她最得意忘形的時候睜開了。
“......”
凝固的笑容並沒有影響雁惜掩飾現場的速度。
空白宣紙被她胡亂扯過來,斜斜歪歪佔了個角,卻死死地壓在豬頭墨畫之上,淩寒稍皺眉,“你在藏什麼?”
“沒什麼,只是一幅畫。”
“那你笑什麼?”
“畫得很好,我開心。”
淩寒顯然不信,法靈已在右手彙聚,洞外卻悉悉簌簌地傳出人聲。
雁惜趁他瞥往外面,將那兩幅畫迅速收到背後,淩寒熄滅火焰,洞口的法靈也被他散去。黑暗中,雁惜被他拽向壁角,左側的牆體恰好可以遮擋洞口的視線。
淩寒低語,“待會無論發生什麼,一定抓緊我。”
蒙蠡原深夜的冷風就這樣陪著把那盞明晃晃的燈鑽進了洞中,雁惜的凡人之身冷得顫抖,鼻頭猛地一酸,雙手鬆開淩寒就往臉上捂。
淩寒以為她要動,一伸左手就搭在了她左肩旁,手掌懸著也不知該怎麼放,就只僵在半空。燭光中的人影越變越大,兩人都屏住了呼吸。
“護法,這洞內雖不似外觀看上去那麼小,但左右顧看,不像有什麼蹊蹺。”
溫瀾示意他噤聲,施法將影子留在原地,躡手躡腳地走到彎曲的壁體之前。
雁惜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燭火下的兩只人影一動不動。右手已經攥出了冷汗,雁惜還沒松下那口氣,紅衣女子就陡然出現在他們身前。
淩寒感覺到她猛地一顫,自己也是被嚇了一跳。
銀白法靈的隱身術將他們掩蔽,但雁惜並不知道這回事。
溫瀾一絲不茍地將牆體上下打量,雁惜嘴巴剛要張開,淩寒顧不得那麼多,側身貼近捂住她的嘴,輕輕搖頭。
雁惜雲裡霧裡,眨著眼睛不敢動彈。
溫瀾轉身,影子回位,隱形的兩人鬆了口氣,地濁護從道,“護法,今夜又下了雨,若是天亮之前還沒有落——”
溫瀾搶斷他的話,“你閑時都喜歡做什麼?”
護從微愣,“屬下沒什麼特別的喜好,空時會去武場射箭。”
“這樣啊,”紅靈從雙手幻出,溫瀾輕揚嘴角,“你不喜歡書畫,不懂筆墨紙硯。所以這洞內細微的墨香,自是察覺不到——”
淩寒抱緊雁惜,銀白法靈迅即往外逃竄,而溫瀾的地濁界陣卻早已在洞口埋伏。
光波相撞,淩寒松開雁惜,陣法啟動。溫瀾追出來,臉色倏變,“郜么雁惜?怎麼又是你?”
雁惜頓了頓,靠淩寒更近些,“又是我?你認識我?郜么......雁惜......我當真是天上那戰神之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