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泉溪臉色更急,“還有心思道謝?你還在猶豫什麼?沒有證據的申冤只會飛蛾撲火,但老頭逼你至此,你真願就此祛憶入輪回?你還是我認識的郜么雁惜嗎?”
“當然不願。”雁惜攥緊了衣角,比起仙籍,單琮畢更在乎她的記憶。單泉溪介入固然是緩兵之計,但單琮畢絕不會善罷甘休。若是真能讓那靈法蓋世的蛟族少主出手,不僅可以撇清郜么和單泉溪,還能徹底避開單琮畢的耳目。
只是淩寒那家夥竟就一聲不吭地走了,白白讓她刺字疼了那麼久——
“你的心一直在說話,我根本插不進嘴。”細潤的男聲輕輕來,低低的像是有些不滿,“你刺字動用了孜佛環之靈,我也會疼。”
雁惜的心跳忽然慢了半拍。
幽微緊張的情緒只是一瞬,褐靈那頭的聲音就將她未曾理清的疑慮打消:
“孜佛環會保護你,哪怕我才是它的主人。任何於你有害的法靈都會被它截斷。若你抗拒,沒人能讀你的心。我更沒有窺探別人隱私的癖好。”
首將殿裡的白衣男子起身召出法陣,“聽著,我不僅要你所知蕪蓬所有的訊息,我還要你窮盡所有的辦法幫我找,外加一萬株雪魄草。”
一萬株?讓她去把玉書閣砸了都不可能——
“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沒有。只有一次機會,你想清楚——”
“成交。”雁惜斬釘截鐵,“但在你的所有辦法裡,不能傷我至親至愛。”
銀白法陣瞬離玄澤。
梓夙在打座中遽然收功,瞧著身後的靈牌長長地嘆了口氣,“族主,淩大哥,諸位蛟族先祖,請保佑他們這些孩子都能平安健康地過完這一生。”
雁惜未聽到最後的允諾,但體內褐靈已經有了感應。
單泉溪瞧她皺眉矛盾的面色,索性直接幻出鴛鴦姻帖,三步就到鈞琺身旁,可這草擬還未到一半,紫靈就奪過他手中的朱筆。單琮畢派出來的人差點就出手了。
“單上神,得罪了。”
朱筆被雁惜送至了茵腳邊,白狗捧著東西就賈楠書懷裡躲。單泉溪甩手跺腳,雁惜的聲音透過腹語術再起,“邶雪知道你逃回來的原因嗎?你是不想成婚,但你是不想跟任何人成婚——”
單泉溪冷著臉脫口就答,“死到臨頭還有空操心別人?”
鈞琺一本正經地咳了聲,“泉溪賢侄,講夢話請迴天淵司。”
雁惜輕輕笑,最後留了句“我有辦法”,再恭恭敬敬地朝他行了辭禮,斂足精神向前。直到落敗考生隊伍離開興文閣,天淵司暗處的仙侍才稍有松動。
了茵了凡陪著納音婆婆回冊史閣,郜么明亞徐徐往另一個方向。人群遠去,賈楠書像是等候多時,“六公子那邊已經到位,楠書也準備好了。”
“你願為了雁惜鋌而走險,萬裡掩護簡七回天淵,辛苦了。只是簡七走過輪回橋,他一人足夠。多謝賈仙侍。”
賈楠書微頓,“家主言重。七小姐以真心待我,楠書只盡了綿薄之力。”
吳諒瞧著淡藍色的身影離去,不動聲色上前,“家主為何不讓他參與,六公子雖熟悉輪回橋,但要避開祛憶散,多一個人豈不多分勝算?若非天淵司盯我們太緊,卑職真想提著彎刀,哪怕裝瘋賣傻也要給六公子創造機會!”
“你要真想去裝瘋賣傻,我就該考慮把這護衛長的位子交給別人了。”
吳諒瞬間低頭,“卑職有失,請家主責罰。”
“無妨。方才有人盯著,你一低頭,那人就縮回去了。”郜么明亞眺向遠方,“真情易被利益換。賈楠書這麼些年是不曾利用過雁惜,但畢竟只知人知面。而雁惜若真交到了相識於微的朋友,少些利害牽扯才更能讓關系長久。何況——”
銀白色的光從天際閃過,郜么明亞淡聲,“那裡應該不止簡七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