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寒拽拉她胳膊,食指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雁惜領會。
躡躡的腳步一前一後,四周極靜,呼呼的涼風在身後飛竄,雁惜不由得靠近他一些。
淩寒始終注意著左右,間歇三次送出暗號,無一回響。正當他意圖停下步伐,四面湧出的火把連成光圈,將兩人團團圍住。
雁惜已準備好利用孜佛環防身,淩寒把她掩在身後,忐忑地看向來人,音色踟躕:
“姑姑。”
梓夙眉頭緊鎖。
陸潮生掐著腦門,一步一頓、無奈又尷尬地朝淩寒擺擺手,扭動的面部每一寸都在解釋:我真沒辦法了。
“還在那擠眉弄眼傳什麼訊號?”冷冷的女聲一出,兩名男子表情瞬僵,梓夙狠狠瞪了陸潮生一眼,“讓你去看著他,結果你們兩個臭小子還想合起夥來騙我?這長老你來當?”
“夙、夙姐,我......我這不也是打不過他,被逼——”
“是侄兒的主意。”
淩寒不假思索,陸潮生晃著腦袋急忙打斷他,“將軍將軍,趕路辛苦,有什麼話咱先回去說啊。”
陸潮生疾步拽上淩寒手腕,察覺梓夙默許,更加賣力拉他走。
雁惜的指甲已到劃破面板的邊緣。
“姑姑要對她做什麼?”淩寒甩開陸潮生,站在雁惜身前。
梓夙義正言辭,“仙妖有約,和平共處,她既因你私入妖界,我便不會把她交出去。但蛟族自古有訓,仙蛟兩立。若乖乖聽話,我只會祛除她對蛟族的記憶,至於你,三番兩次違背祖訓,禁足半年,再領三百冰笞。”
陸潮生屏退蛟兵,熾亮的光芒驅散黑暗,首將殿大堂映入眼簾。
“姐,阿淩也確實是替蛟族著想。笛濘絮的寬限還有半月,秦梟子和侃營那邊雖有蹊蹺,但始終沒找到確切的證據,如今有現成的證人,還是個仙——”
“上次的雪魄草,差點放過你。”梓夙冷冷道,“這次,你就陪他一起。”
陸潮生瞠目賠笑。
梓夙的法靈化出結界,雁惜腕間的褐環閃爍光芒,梓夙沉了沉聲,“為了帶這姑娘回來,你倒是連孜佛環都送出去了。”
淩寒瞥了瞥雁惜,誠懇低頭,“姑姑三思。玄澤已入深冬,只有盡快趕到玄澤邊界,疫病才能壓制,您......您的身體不能再折騰了。”
祛憶法術圍攏四方,淩寒傾身抓阻雁惜施咒的雙手,冰靈防禦,梓夙再加大功力。
淩寒凝出冰刃,向外消解結界後又將法術折回,後背自傷,嘴角出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攬緊雁惜,瞬間逃離主殿。
“阿淩!”
梓夙急火上身,陸潮生見機攙攔她,“這小子方才以攻術破結界,又怕傷到姐姐,半路折功自傷——”
“別在這替他說好話,你倆紅白臉唱戲不是一次兩次了。”梓夙緩了緩神,“那個神族居然可以操縱阿淩的孜佛環,她是郜么家的人?”
“叫郜么雁惜,排行第七,郜么六子的妹妹。說來奇怪,她雖天生靈根殘缺,不通對抗之力,卻能以血催動孜佛環,阿淩的法力在她身上皆歸於無。”
梓夙擰眉,“郜么淞蕊戰死四百年來,啟蜇冢那把戰神聖劍可是一點動靜都沒有。當年淞蕊、出黎乃至更前任的郜么戰神,剛一出生就感應到了杳藹流玉。可有其他蹊蹺?”
陸潮生陷入深思,爾後茫茫地搖頭,“她除了視狗如命、偶爾膽大冒險外......畫技不錯,似乎在仙界謀了個小差事,籍籍無名沒什麼特別的。”
梓夙遲未再說。
陸潮生欲言又止,終還是躬身行禮,字字真切,“淩寒性子倔,但這次,潮生站他。蛟族強壯,壽命卻短。四界眾族人丁興旺、唯我們歲漸寥落。世人不知那盡是因為四界滸氣不容蛟族。兩千年前,我們才勉強能與玄澤相生。所謂疫病,不過源由蛟靈削弱,無法對抗玄澤滸氣。姐姐已經自耗內丹暫緩族人病症,淩寒擔心你,這才涉險上天,如今跟那仙族牽扯,也是關心則亂。”
梓夙嘆口氣,“首將殿外我已佈下結界,強行闖出只能以內丹相鬥。你去安頓好那個女孩後,帶他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