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寒幾步落地,蛇兵皆面露狠意。
“幾日不見淩將軍,本將還以為蛟營疫病更猖獗了。聽聞梓夙長老久病不起,現如今可還安好?”
“不勞亥將軍掛心,如此興師動眾訪我首將殿,所為何事?”
蛟兵打扮的男子傷痕累累,被五花大綁送到跟前,嘴塞扯開後,那人嗓子已說不出話。
侃亥冷笑,“還在這裝模做樣。”
他眉鋒逼緊,一把彎刀指向淩寒,語氣急促,“你蛟族士兵擅闖蛇族營地,殺我婦孺四人。淩寒,別以為你是首席將軍,老子就怕了你。今日你不給個說法,老子必定踏平你這首將殿!”
淩寒勾出“侃”字銅牌,“亥將軍冷靜,我蛟族軍中同樣有兩名士兵暴斃,屍身周邊,有此銅牌。”
侃亥瞧淩寒面不改色,怒火更盛,“老子的兵沒事去你那兒做什麼?一個令牌能管什麼用?血口噴人!我看你就是想——”
“那我的蛟兵沒事去你的營地又有什麼目的?亥將軍只帶了個說不出話的證人,是蛟族,能證明什麼?亥將軍也知道,蛟兵染疫,營內除青壯年,幾乎都臥病在床。而你帶的這人,臉色慘白,雙眼無神,瞳眼渙散,已是久病之症,殺四人,何來的力氣?”
“胡說!”蛇兵義憤吼道,“將軍,他們蛟人擅詭辯,正是這一套騙得妖王,否則,他們這種四界不容的族群,又怎麼能勝過焱老大,當上咱們妖界的首席將軍!”
侃亥攥緊了拳頭。
淩寒心覺不妙,身後的兩名蛟兵不等命令,拔刀相向。
雁惜躲在巨石右側,頭時遲,淩寒一掌推避蛇族眾人,兩名易容的蛟族士兵擊了個空。
侃亥還沒來得及反應,淩寒已將兩名蛟兵制服。
“你們不是蛟族。”探靈術起,淩寒雙瞳被黑暗覆蓋,辨不清眼前兩人的原身,只能確定不是蛟族同胞。
頭頂的黑霧傾軋向下,雁惜身體的重心緩緩上提,霧渺的塵粒剎那彙聚,她盯著手中的時盤,深吸一口氣,卻聽到淩寒提高的音量:
“亥將軍快躲開,是魔族!”
陰霾如烏沼般黏厚洶湧,吞噬了整片天空,蛇族士兵的四肢黑氣繚繞。侃亥彎刀一揮,黑氣即刻攏上頭頂,眾兵面色蠟白,身體僵硬垂地。
他們早是已死之軀。
“中計了!”侃亥罵罵咧咧,提起受傷的蛟兵,扔向淩寒,“魔族竟想挑撥離間,該死!”
淩寒向蛟兵注入靈力以護心脈,更警惕幾分,“恐怕不止。”
視野所見,昏黑暗沉,肢體的重量在一點一點流逝,腳底漸空,霧緲的塵埃密密麻麻。
雁惜四處張望,像是落入深淵的盡頭,沒有光,但也並非全然看不見物,只是明暗再無意義。沒有方向,無論踏往哪個位置,眼前所見都一樣。沒有維度,時間停滯了,可脈搏仍在繼續,所知世界只剩自己的曠涼感攀滿心房。
這......難道是......
淩寒好像聽到了第三人的心跳。
“你、在害怕——”泠冽的男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侃亥怒號:“裝神弄鬼,滾出來!本將軍跟你單挑!”
淩寒催出火苗,啞黃的光影染盡周身。
天地之間,除了雁惜隱形,能看到的就只有妖族三名男子。
侃亥低下頭,背後生出冷汗,他兩腳懸空,不,沒有空間,什麼都沒有,除了人的輪廓,這裡什麼都沒有。
痛快卻悚怖的笑聲鋪天蓋地,雁惜耳廓充斥著未知的響動,她縮著身體,已經作好撤離的準備。
“見慣了七彩紛繁,一點冥昭瞢暗就受不了了?潰退風黯六萬魔軍的妖界元帥淩寒,也不過如此。”
侃亥一口唾沫,“呸,神叨叨的,你算老幾,妖界元帥還輪不到——”
話音未落,那蛇族將軍陡然消失,蛟兵也不見身影。淩寒召出孜佛環,雁惜寸步寸移,靠他的位置更近了些。
“廢物總講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