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泉溪留下的。兩百年放著也是放著,原想用在了茵了凡身上,可它們至今未能化成人形。我靈根有缺,一直無福消受。”
雁惜斂緊面色,“......但說不定,很快就會不一樣了。”
她的眼眸越發光亮,“方才我怒火中燒,竟感覺到心脈遊動著從未有過的力量,我覺得......那是對抗之力。賊人分明法力高強,對我出手卻彷彿用不了一絲功力,實在匪夷所思。他腕上那隻褐環,必有玄機。書哥,我要你幫我。”
“你是覺得,他跟你的靈根有關?”
雁惜沒答,堅定而憧憬的眼神卻作出了答案。
賈楠書不忍澆滅她的期待,只循循善道,“此人法力超群,先在玉書禁地全身而退,後在郜么結界憑空消失,你如何能保證從他身上安全套出訊息。這還不算尋他的時間,別忘了,他現在可是天淵司通緝的犯人。”
“他不是。”
雁惜篤定地笑,“你還沒有上報天淵司,否則不會獨身一人追到此處,還聽我說這麼多。我已對他設下追蹤術,短時間內不會失效。用了分身咒,我就能穿梭自如。趕在天淵司之前,我要先查他的來歷。哪怕是我多想,也要試試。所以,既還沒有驚動天淵司,那就請你再多給我一點時間。”
“郜么秘術分身咒?你靈根殘缺,就算能忍受施法淬火之痛,真遇到危險該如何自處?”
“咒術開啟,只要我不與人講話、不使用法力,便能隱形四界。如若暴露,催化時盤即可返回原身。一有危險,我就逃。”
賈楠書擰緊眉頭,“可如果時盤受損,你會自損百年靈力。那人法力高強,辨不清究竟出身哪界。屆時若身在仙、人兩界,被發現後大不了就是去天淵司領罰;可若身處妖、魔兩界,光是玄澤、罔清滸氣就會耗盡你的仙靈,更不論四面楚歌之應對。分身以元神為源,脫離原身太久,元神受創,你將有性命之危。再者,仙考在即,如若出錯,你落入末百位,可是會被剔除仙籍。”
“靈力損一百,還剩兩百。只要在最短時間內重新建立連線,就不足以侵耗元神。分身與原身所受滸氣越相似,越容易建立連線。了茵了凡會把我的真身藏在四渡峪,他們雖不怎麼聽天淵四聖池的話,但至少屬於神族,還是距離四界滸氣最近的地方,足夠安全。”
雁惜頓了頓,不打算商量,“仙考我自有分寸。書哥,抱歉了。這株雪魄草是我的。若你不答應,天淵司在找到那小賊之前,先處罰的一定是你。”
“孰輕孰重你到底有沒有分寸?”
賈楠書語氣急促,可看著眼前女孩不容置喙的眼神,他卻倏爾沒有力量再往下說。
陽光落在茵凡居的玉牆上,繁蕪的顏泥油潤閃亮。
玉石為磚,霞彩為界,這裡是仙界最氣派的建築。
四聖代龍族執掌大權後,看重郜么族的神力,曾一度想順應眾仙家心願,立郜么戰神為第五聖。可郜么只求軍功,推辭不受,故而四聖將仙界最好的材料和結界贈予郜么,以示尊貴。而郜么氏萬年延續,歷代戰神皆以生命維護四界安危,饋應世人期待。
以鮮血和汗水換取榮譽,光榮成其為責任,代代相傳即為使命。戰。為家族而戰,為仙族而戰,為四界秩序而戰。
郜么族人一生下來,就與其他仙族不一樣。他們修讀不同的課業,學習不同的靈術,他們血液裡流淌的都是燃鬥之魂。
賈楠書知道,雁惜曾經也是被給予厚望的那一個。
身為郜么明亞的親妹妹,前有兩個姐姐以一擋百,率領聖軍斬平妖魔動亂;三個哥哥恪守邊境,四百年來戰事不起。家主明亞,隨上一任戰神郜么淞蕊趕赴罔清魔界,殲滅魔軍六萬人。
可這三百四十七年來,她郜么氏七小姐郜么雁惜,靈根殘缺,靈術不精,不說上戰殺敵,連最基本的法術攻擊都做不到。
就像聾子聽曲,只是玩笑。
“書哥,三百多年了。”
溫柔的風吻在雙頰,雁惜眼波流轉,平靜的語氣掩下了萬丈波濤。
賈楠書抿緊嘴唇,“三個時辰,我只給你三個時辰。三個時辰一到,只要你沒回來,我就上報天淵司。”
“知道!”雁惜眉頭半挑,神采飛揚,激動地拍拍賈楠書,“謝書哥!”
了茵了凡昂揚著頭,精神抖擻附和兩聲。
花狗屁顛屁顛竄進屋內,出來時已將蘇玉糕打包帶好,白狗興奮地原地轉圈,儼然忘了身上的傷,雁惜撿完箍仙繩的碎體,輕手輕腳地收入玉皿。
青鳥捎著晝神的指令劃過長空,午時已過。
“七小姐......”
賈楠書欲言又止。
他知道一旦她下定決心,任是牛鬼神蛇都拉不回來。
雁惜輕輕莞爾,“屋子太亂,等我回來收拾一下,再請你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