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柔女士在搗鼓等會要用到的工具,叮鈴哐啷的聲音傳來,慕槿回想起上次染發的經歷,心裡一陣忐忑。
“那你去買一些假發”,她把頭縮得更低,這次說什麼都不願意再做實驗品。
“假發多貴啊,還是真頭發好,過幾個月就長好了。”
慕柔女士將手伸進慕槿的胳肢窩裡,像抱小狗一樣,一下子把她提溜起來,重新坐正。
慕槿還想再掙紮,看到她媽眼裡的警告,她嘆氣,放棄了掙紮,看著她媽將染發膏一點一點刷在她的頭發上。
這次的染發劑是紅色,新年到了,很多人都想染個紅頭發,慕槿從面前的大鏡子裡看著自己的發尾逐漸變成紅色。
現在她的頭發接近發根處是綠色,發根則是黑色,發尾又是紅色,三種顏色交織,簡直是一頭的混亂。
她突然想起什麼,開口,“媽,你知不知道,染發次數過多會致癌。”
聽了她的話,慕柔女士動作一頓,慌張起來,“真的嗎?你怎麼不早說。”
她拉著慕槿到洗頭的地方,開啟溫水清洗剛剛染色的地方,她的語氣很著急,動作卻格外的輕柔。
“洗不掉了……要不,我給你把發尾剪了?正好試試我新學的發型。
慕槿猶豫,“可是媽,正月裡剪頭,死舅舅。”
慕槿有個舅舅,但她見得很少,印象裡最多的就是舅舅上門拜訪,卻被她媽趕出去的場景,她問過原因,但她媽怎麼都不肯明說。
慕柔女士獨自一人帶著年幼的女兒做生意,看著她們孤兒寡母勢單力薄,總有流氓藉著理發幹騷擾的事。
這種時候,往往還不等慕柔女士發作,舅舅就會像天降神兵一般突然出現,爆揍那些流氓,鬧到兩人都進醫院的地步。時間一久,人人都知道慕柔有個弟弟,發起瘋來不要命,漸漸地就沒人敢再來騷擾她們了。
因此在慕槿的記憶裡,舅舅一直是她們家的保護神,但母親總是不願意和她多講這位保護神的事,哪怕慕槿已經長大了。
直到現在,除了舅舅叫慕川以外,他現在多大,住在哪,是否結婚等等慕槿都不清楚。
但舅舅每年都會在特定的時間或特定的場景出現。
恰巧,除夕就是其中一個特定的時間。
慕槿剛說完死舅舅的話,店門就被推開,母女兩人同時轉頭望去,正是慕槿的舅舅,慕川。
他穿著一件熨燙妥帖的黑色襯衫,外套一件夾克,看上去彬彬有禮。
“姐,過年了,我來看看你”,他帶著恰到好處的微笑,聲音低沉悅耳,金絲眼鏡後的眼神十分溫和。
慕川將手裡提的東西放下,他的每個動作都從容不迫,舉手投足間透著一股書卷氣。
慕柔女士皺眉,顯然是不太開心,“我好得很,不需要你來看我。”
這麼多年慕川早已練就忽略這些話的本事,他笑著看向慕槿,“小槿,你們在聊什麼呢?我剛才好像聽到什麼死舅舅的話,舅舅可要傷心了。”
慕槿連忙起身,擺擺手,“沒有沒有,我剛剛在和我媽討論要不要剪頭發呢。”
“建議你不要剪,畢竟舅舅還想多活幾年。”
這是個冷笑話,慕槿略帶尷尬地笑,保護神也是神,人和神就是有距離感,她和舅舅也有距離感。
慕柔女士給她把頭發包起來,支使她回屋,慕槿懂了,他們要單獨談談。
回到屋子裡,慕槿把耳朵貼在房門上,但隔了幾道門,傳來的聲音已經模糊不清,她只聽到了“一個人”“放下”“和好”等詞語,完全無法理解其中含義。
沒過多久,慕槿聽到了她媽的聲音,這次十分清晰,還伴隨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棉棉,出來洗頭。”
慕槿穿過走廊,來到前屋,舅舅已經離開了,她躺在洗頭的椅子上,問她媽,“舅舅這就走了?”
“不然呢,你還想留他吃年夜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