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頭喬秀蘭和趙長青提了一嘴,趙長青借了斧子,去山裡砍了棵幾棵樹拖回自己家,喊了黑豹來幫忙。
黑豹在進黑市做生意之前,做過一段時間的木工。手藝雖然荒廢了,但是基本的本事還是有的。
他們倆斷斷續續地忙活了快一個月,還真有模有樣地做出了一張八仙桌、幾條長凳,和一個大立櫃。
雖然都是那種最簡單的款式,也沒包漿上色,但都拋了光,打了蠟,活兒也做的細致,看上去嶄嶄新新的,總比那屋子裡已經看不出顏色的舊傢俱好。
黑豹剛開始聽趙長青說是結婚用的東西,還以為是他好事近了,每天收了市,就摸著黑騎著腳踏車,一頭紮進他家幹活,別提多起勁兒了。後頭東西都做的差不多了,他才知道自己給誤會了,這是趙長青用來做了送給喬秀蘭手帕交結婚用的,差點把他給氣到了。
你說這麼點活兒,請人來做,也就給個幾十塊工費不是,至於他們兩個當老闆的這麼拼命不!
趙長青聽完他的抱怨哈哈一笑,託喬秀蘭趁著下午的閑暇來自家做了兩道好菜,晚上和黑豹一起就著菜吃了一頓酒,才算把他哄好了。
票據準備好了,新房也萬事俱備,牛新梅和周愛民終於要結婚了。
這年頭婚禮也不用準備什麼,就是雙方家人朋友湊到一起吃一頓喜酒,對著主席像完成一個儀式就行了。
牛新梅穿了一件大紅色薄外套,那還是她媽在世的時候給她準備的,被她儲存很好,顏色還很鮮亮,就是款式稍微舊了些。
喬秀蘭猜到牛新梅肯定不肯收自己的禮錢,她幹脆就去供銷社買了一些生活用品,新的搪瓷臉盆、熱水壺、被褥枕套這些。參加婚禮那天,她把東西都紮上大紅色的布條,提了過去。
牛新梅見了又紅了眼眶。她爹媽去世之前,家裡幾個嫂嫂以她大嫂為首,都說往後會給她攢嫁妝,讓她風風光光地出嫁。她爹媽也放心了,一點兒私房也沒給她攢,都拿出來分給她幾個哥哥和侄子了。沒想到真到了出嫁的時候,幾個嫂子一個出錢的也沒有了,哥哥們私房錢也不多,一共湊了三十塊錢給她。
論起來還是喬秀蘭出錢出力最多,忙前忙後的,比哥哥嫂子們更像她的孃家人。
喬秀蘭看她要哭,忙說:“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不帶流眼淚的,意頭可不好。”
周愛民也在旁邊小聲勸慰:“別哭了,往後就不跟你哥哥嫂嫂們過了,我會好好對你的。”
周愛民這幾個月有了牛新梅的接濟,終於不是個瘦猴樣兒了。加上這天他結婚,換了一身自己一直不大舍得穿的灰色中山裝,看著也十分精神。
這天的酒席辦的十分簡單,就是牛新梅幾個嫂子出力做了幾桌素菜。
來參加的賓客人也簡單,牛家親戚也不多,一共坐了四桌。周愛民那頭就更簡單了,他家都不在這裡,只寫信回去報了喜,家裡也沒來人,他就邀請了同村幾個有些交情的,一共坐了一桌半。
就這麼五桌半人,就是一場婚禮了。
但就是這樣簡單到有些寒酸的婚禮,喬秀蘭在旁邊看的是一臉豔羨。
……什麼時候她才能嫁給趙長青啊。
趙長青因為幫著牛新梅出工出力做了新傢俱,也被邀請來吃喜酒。
兩人隔著幾個人坐在一桌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又是甜蜜又是心酸。
李翠娥就坐在喬秀蘭旁邊,席間少不得和她說:“你看人家新梅,這不是也把自己嫁出去了麼?唉,就是她爹媽走得早,哥哥嫂子不肯盡心,看著怪讓人心疼的。你可抓點緊,有媽在,肯定讓你風風光光地嫁人。”
喬秀蘭聽不懂她話裡的意思似的笑,“媽您肯定能長命百歲,日子還長著哩,急啥呀。”
坐在她另一邊的吳亞萍也跟著說:“就是,大娘,我們蘭花兒這人品樣貌那都是頂尖的,絕對不愁嫁。”
她們倆這半年來感情越發要好,到現在已經跟親姐妹沒什麼兩樣了。之前林美香在背後跟風說喬秀蘭的閑話,讓她聽見了,她和林美香吵了起來,兩人差點為了這個打架。
林美香和吳亞萍雖然算不上要好,但住在一個屋子裡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加上吳亞萍性子軟糯,也算是有幾分交情。那回為了喬秀蘭的事情結下了樑子,林美香更加記恨喬秀蘭了。只是她的記恨就跟外面那些流言一樣,傷不到喬秀蘭分毫。反倒是吳亞萍和喬秀蘭越來越要好,喬秀蘭做了吃食,時不時去給她送上一些。
林美香掙的工分都要分給高義,自己平時都不能吃飽的,每回聞到了喬秀蘭做的吃食的香味就口水直流,但喬秀蘭和吳亞萍都當看不見,一口也不帶分給她的。
這會兒喬秀蘭和吳亞萍小聲地說笑著,林美香在隔壁桌聽得就格外不是滋味。
高義坐在她旁邊,看她黑下了臉就寬慰她說:“別和那些無關人等置氣。有些人心眼子大,名聲都臭成那樣了,還有臉來喝別人的喜酒。我要是那些人啊,我都躲在家裡不好意思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