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著母親身上的皂角氣味,喬秀蘭還真被她拍睡著了。
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時分了。
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做鹵味,喬秀蘭暗叫了聲糟糕,趕緊穿了衣服下床。
她摸進灶房,剛點上油燈,就聽到後門口的響動。
門一開,濃重的夜色中,趙長青就像可勁松似的站在門口,也不知道來了多久了。
“你咋又來了?”喬秀蘭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雖然很高興趙長青再次這麼主動來找她,但是她晚上不睡,白天還能補覺,他卻是要在攤位裡忙一整天的。這麼缺覺下去,身子可怎麼受得了。
“我睡不著,就想來看看你。”趙長青的視線下移,落在她胸前的位置,“你那裡還疼不?”
雖然知道他這是不帶壞心思的關切,但喬秀蘭還是紅了臉,雙手捂住胸口,罵他:“你往哪兒看呢?”
趙長青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唐突,連忙又要道歉。
“哪兒來這麼多禮數啊。”喬秀蘭胸口早就不疼了,早上的氣也全消了,指著灶膛前面的小馬紮讓他坐,“今天罰你給我燒一夜的火,不準弄熄了!”
這哪兒是懲罰,別說燒一夜,給她燒一輩子他都樂意!趙長青笑呵呵地應了,開始生火。
喬秀蘭裝模作樣的開啟櫥櫃,假裝在裡面拿東西,其實是從小石瓶的空間取出了鹵水和今晚要鹵的肉。
“說起來,我一直很奇怪。你天天在家做吃食,家裡人就真的一點兒都不知道嗎?”
喬秀蘭幹笑兩聲,說:“我媽心大,灶房都是我管著的。加上還有我二哥幫忙,所以他們都沒發現。”
她現在每天一鍋鹵肉就做大十幾斤,這麼多的肉堆在家裡,家裡人只要不瞎,那肯定得發現。
好在趙長青沒多問,說起別的來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喬秀蘭想起牛新梅的事情就替她發愁:“我有個朋友談物件了,兩人感情很不錯。她家裡人卻為難她物件,非要一百斤的票據當聘禮,也不知道後面怎麼辦……”
一百斤的票,這擱兩個月前的趙長青來看,絕對是一筆天文數字了。
可現在,他荷包鼓囊了,人也不虛了。
“男人嘛,想想辦法掙掙總是有的。不然……你讓她物件來和我一起幹?”
喬秀蘭想也沒想就拒絕了,“這不成,咱們還是穩當點。”
開玩笑,這做買賣的事情,捅出去就得吃牢飯。她跟周愛民上下兩輩子也沒說過幾句話,怎麼敢把他牽扯進來。再說,這行當收益大,風險也大,就算是她信得過周愛民,他有這個膽子來做嗎?
她雖然沒多說,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趙長青看她這樣,心頭不禁一暖。他現在和喬建國熟了,聊得自然也多。偶然聽喬建國說了,才知道當初喬建國拉自己入夥,竟然是小姑娘提出來的。
小姑娘對別人都有戒備心,唯獨對他沒有。他何德何能,憑什麼讓她高看一眼呢?有時候趙長青都在想,自己到底走了哪門子狗屎運,居然能得到喬秀蘭的青睞。有時候想著想著,還會忍不住偷笑,跟白撿了錢似的高興。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喬秀蘭一通看,真是怎麼看怎麼好看,沒有半點不順心的。這樣的好姑娘,別說一百斤票據,就是要他的命,他也給!
有人在旁邊陪著,時間過的飛快,喬秀蘭沒怎麼覺得,外頭的天色就漸亮了。她和趙長青說好,往後覺還是要睡的,不能天天半夜往她這裡跑,而且他二哥現在是沒多想,但他人精似的,多看到兩次自然就會有所察覺。趙長青隨口應了,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
後來算著時間喬建國差不多該起身了,喬秀蘭讓趙長青出去了,隔了半小時才裝作剛過來的模樣。
喬建國也沒懷疑,和他一起吃了早飯,就帶著鹵肉去出早市了。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沒有風浪,但讓人格外安心。
當喬秀蘭的小金庫攢到七百塊錢的時候,時間已經進到了臘月。
趙長青的生意步入了軌道,再也不需要她每天不睡覺熬著做鹵肉了。喬秀蘭就開始改做肉餅了。
精白麵做的酥脆餅皮,泛著誘人的金黃色光澤。裡頭的肉鮮香可口,塞得滿滿的,一口咬下去還會爆出肉汁。
更難得的是,到了冬日,善水發揮出了更大的供銷。吃上一個肉餅,渾身都會暖洋洋的,任北風再吹,一點兒都不會覺得手冷腳冷。
年前家家戶戶都會改善夥食,還會買點好東西去走親訪友,所以吃食銷量都特別好。一大鍋可以烘上幾十個肉餅,喬秀蘭每天做兩鍋。但就這樣,肉餅還是不夠賣的。
喬秀蘭知道黑市生意做不長久,再有不到一年的時間,就該勸著二哥和趙長青收手了。所以她不想放過這這個賺錢的好機會,所以她就不止晚上做,白天還會去趙長青家裡繼續做吃食。
他家雖然看著還是很破敗,但添了被褥和熱水瓶等很多嶄新的生活用品。灶房裡也有一些餘糧了,總算是有點家的氣息了。
小石頭喝了小半年的善水,不僅不再整天人來瘋似的玩,還會說上很多話了。
他最先學會的就是喊‘奶奶’,然後就是喊‘爹’和‘姨姨’。
為了這個,李翠娥他們都高興了好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