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景雲撩袍子坐下,示意宋愛卿平身,兩人四目相對,眉角眼梢裡全是戲。
“朕來看看你這茶泡得如何。”
又給許憑闌和官予安賜座,任他倆如何背後指手畫腳打眼色,就是擺明瞭一副朕本來就是來喝茶的樣子,頗為傲嬌。
宋衍給在座的一人倒了一杯,輪到許憑闌這裡時,手卻頓住了。
“畫樓,你怎麼披頭散發的便入宮來了。”
話是這樣,語氣裡毫無責備之情,反倒很關心的樣子。
許憑闌不說話,餘光瞟了眼被某人纏在手腕上的發帶,作無奈狀,
“出門太急,一陣風吹來發帶便鬆了。剛掉在地上又被不知哪來的野狗給叼走了,一隻野狗,我能怪他麼?只好這般模樣來了,還望衍哥和皇上見諒。”
顏景雲也不生氣,只覺得這人比上一次來時更有意思了。
“哎呀,微臣也走得過急,隨身玉佩給落在禦花園了,”官予安話說到一半,扭頭看許憑闌,
“可否勞煩許閣主幫我去尋尋?那枚玉佩還是皇上親賜的,上好的漢白玉呢!若是丟了,臣一定會十分痛心的。”
許憑闌喝茶的動作一滯,看官予安的眼神中充滿了關愛和感激。
關愛是覺得他演的太過,有點傻了,是個人都能看出來。
感激是終於有藉口去救宋喃了,念衍閣的千年廢柴也算是派上了用場。
皇上點頭示意可以,還好心地提醒他回禦花園的路,萬一走錯了,逛到哪位妃嬪的宮裡去,再發生點什麼,這可如何是好?
許憑闌作了個揖便急匆匆地離開了,全然不知已經入了小公狐貍的套。
“這麼容易就放他走了,為何還要帶到品茗樓來?”
官予安一臉不解地看著皇上,
“官愛卿莫不是年紀大了糊塗了,禦花園和品茗樓,哪個離寒節宮近,您心裡還沒數嗎?”
顏景雲哈哈一笑,一點沒有當今聖上的架勢,越發像個小孩了。
笑聲響徹品茗樓上下,獨獨沒有傳到許憑闌耳朵裡。
寒節宮,伺候的宮女太監們都被謝知遇遣散了,閑下來的時候,他就喜歡一個人坐在宮院裡看天。
北國多是冬日,從上到下皆是白茫茫一片,幾乎分不出一年四季來,很少有這麼湛藍的天色,看得人心裡舒舒服服的。
和往常一樣,他換了靛藍色的衣袍,一個人,一壺酒,一天即是一日。
許憑闌推開宮門,就這麼光明正大地抬腳進去了。
見到謝知遇第一眼,他真以為坐在那對著天空發呆的人是宋喃。
後者收回目光,眼神有些迷離,望著來人一眼不發,倒是許憑闌先開口了。
“你是,謝知遇?”
突然被人叫了名字,還真有些不習慣。
“嗯。”
傳聞說謝大學士話少,這麼看來半分不摻假。
“打擾了。”
許憑闌轉身欲走,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