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賈一方狠敲他的腦門,絲毫不手軟,
“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這麼笨麼?我只是不小心丟了東西在衛府。”
小廝噢了一聲,見傅賈一方臉色微變趕緊撤了果盤退下了。
傘倒是無所謂,可惜上面那幅好畫了。
大雨下成了細雨,沿著屋簷一點點滴下來,沒落在地上反而都滴進了盆裡,淅淅瀝瀝的,聽著還算舒坦。紀優辭一會就得換個盆兒,等到他換到第四盆時,宋喃坐著轎子出現在了衛府門口。
晚飯還在繼續,一桌子人就盯著他一個人看,連他身上是不是散了些香味多了幾根頭發都不放過。宋喃懶得解釋,只說自己一時興起在房裡看了會書,其他人才默默收回了目光。畢竟他是宋府二公子,本就文采飛揚,喜歡看書是再正常不過的了,遠來又是客,人家願意什麼時候看就什麼時候看,誰也管不著不是。
衛溢無心去管這些事,一開始見到宋喃起,除了說了句有失遠迎就再沒說過別的話,舉杯敬了他一杯酒就是最大的動作了。離座前,吩咐下人好好招待宋公子,便步伐輕快的離開了,飯後走到偏廳觀賞那幅畫像是他的習慣,這麼多年一直未曾改變。
不知何時,宋喃已經悄悄站在了他的身後。
“想必,這位姑娘對衛將軍來說,一定是個很重要的人。”
衛溢輕輕“嗯”了一句,像是怕聲音大了就會吵到畫像上的人似的,就連說這話時,眼神也沒離開畫像半點,
“不知可否有人說過這畫像上的人,長得頗為眼熟?”
“有。見過你娘親的人都這麼說。”
宋喃失笑,看來外面那些流言蜚語也不全是假的。自從來到月湖鎮就不斷聽到有人說到秦素安這個名字,而這個名字後面又常常跟著衛將軍的名字,讓人有意無意的將這兩人聯想到一起。
見宋喃不說話,衛溢才收回目光轉身朝向他,
“你知道麼,安安生的三個孩子裡,你是最像她的那個。”
安安?果然啊,娘親那段風流往事,竟牽扯的這麼遠,從京城一路延伸到了江南。
“可我也是和父親相處時間最長的那個。”
衛溢聽出了他話裡的意思,也並不在乎,
“感情這件事,最勇敢的不是放手去追,而是放手。既然安安的選擇不是我,我便不會再打擾她的生活,我只希望她一生平安喜樂。至於她與何人成了親,生了幾個可愛的孩子,都是她的選擇,我能做的也只是聽聞卻不去了解罷了。”
宋喃張了張口,沒有說出話來。宋寒辰也說過類似的話,他說娘親選擇了他並不是因為他有多出色多優秀,而是因為他比其他人多了幾分運氣,正是因為知道這份運氣來之不易,他才會更加珍惜,讓娘親過得幸福,不後悔當初的選擇。
這個道理,宋喃現在還不太明白,但他想過,如果面臨這種情況的人是他,大概也會像衛將軍那般,選擇放手。
衛溢走近他,笑得慈愛。這是他少有的表情,身為大將軍,保家衛國為皇帝開疆拓土是他的使命,對他來說是神聖的崇高的,如果參雜過多的表情,就像是對這份職責的玷汙和褻瀆,也只有出了沙場回到家中才能這麼隨性的露出笑容。
宋喃縱然不喜歡眼前這個曾經差點成了秦素安丈夫的男人,卻也因為他的職責他的坦然油然而生一種敬佩之情。
“衛將軍的話宋喃銘記在心,雨夜潮濕陰寒,還望將軍早些休息。”
這也是在委婉的趕他走了。
“聽聞宋公子在京城就很少出門,但這江南的風景可不等人。宋公子是聰明人,自然明白我的意思。”
“多謝衛將軍,宋喃明白。”
衛溢走出偏廳,還不忘回頭看了一眼畫像,人走遠了,雨聲也跟著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