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什麼事難以啟齒,猶豫再三:“那個……韓婷婷還好嗎?你跟她……”
“提她幹什麼?!”武文殊一直聽著,突然開吼。
武喆苦笑:“我什麼都能還給你,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倒帶重來,唯獨她不行……你們婚離了,我沒辦法……”
“我不需要!!”武文殊紅著眼,憤怒而難過:“我根本就不該結這個婚!”
武喆不知道還能說什麼,或者說……他想說的根本說不出口。
從知道過去一切的那刻起,他就像遊走在懸崖邊的瘋子,時時刻刻都處在崩潰邊緣,只要一點點的鬆懈就會掉入萬劫不複的深淵,他厭煩他們三個糾葛不清的感情,極度痛苦地逃避,不敢找姜明晗,更不願見武文殊……
可他知道他堅持不了多久。
特別是秦凱那天來找他,說的話無時不刻刺激著他的神經,讓他無論如何也要來做個了斷。
“對不起,叔。”
低下頭,臉都不敢抬,每個字都帶著濃厚的鼻音,說得艱難無比。
說完,武喆起身,向門口走去。
武文殊抓過他手腕,沒讓他走,那隻手燙得嚇人,勁大得指甲嵌進了肉裡,像要扣出血一般……
武喆連眉毛都沒皺一下,不掙紮,不推搡,就那麼讓他死死捏著,捏出兩排紅腫的手印。
沙發上的人幾乎是央求,聲音都在發抖:“回來吧,跟我一起,行嗎?”
一瞬間,武喆鼻腔和眼眶辣得要命,眼淚馬上就要流下來,他卻忍住了,折返回來,坐在沙發上。
茶幾上放著煙和火,他卻一口也不想抽,他不想用這個去鎮定或是掩飾什麼,他現在需要足夠的清醒和勇氣。
……
…
“大學時我常夢到你,除了那年體育館的操蛋事以外全是美夢春夢,那會兒我可黏你了,一天看不見你我都難受,只要你在,我他媽就跟吃了蜜似的,你第一次親我,幹我,那種澎湃激蕩的幸福到現在我都忘不了……後來,你把我一個人扔在部隊,我再沒做過你的夢,”武喆苦澀一笑:“連他媽覺都沒睡沉過,怎麼做啊?”
“那時我特想做,甭管是什麼夢,就是你當面刪我一嘴巴,讓我有多遠滾多遠這樣的夢我都想做,我太想你了……白天看不見你,晚上也不行,那日子真不是人過的,”拿過打火機,他低頭在手中擺弄:“那會兒我真想死,想一了百了,是他救了我,他打著罵著讓我重新振作爬起來,我不能對不起他,也離不開他。”
武文殊注視低頭的武喆:“你愛他?是嗎?”
他猛地抬起頭,卻沒有回答。
起身,他跪到武文殊雙腿之前,用手捋了捋他的頭發,摸他的眼,鼻,嘴,最後停在他的面頰,輕輕地在那上面揉搓磨蹭:“叔……我的叔,從見你第一面起直到現在,咱們一起度過的時光,一起經歷過的所有,每一分每一秒我都記得……你為我傷了肝,也傷了心,分手遭的罪你不比我少,過去的不說了,以後……”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眼眶漲得又澀又疼,咬緊牙關,說出了要說的:“以後不能再這樣,你承受不了,我也怕自己……要是再來一次,咱倆鐵定他媽的完蛋……”
武喆說不下去,眼淚決堤,淚如雨下,他抽泣得一個完整的字也咬不出……在自己失態失控的那一瞬,他看到武文殊也一樣,滿臉的淚。
握上他叔的手,那隻寬大厚實,骨節凸顯,摸起來粗糙卻特別有安全感的手,武喆喜歡這樣的手,記不得曾經有多少次握在手裡,放在唇邊……
用手抹了把臉,他把武文殊的手開啟,放在自己的左心上:“我不會忘,什麼都不會忘,你的,我的,咱們的,十五年的全擱這兒了……除非有一天這裡不跳了,我不喘氣了……”
“別說……別說這種話。”武文殊嘶嘶地吸氣,竭盡全力地控制自己。
武喆摟下這個人的脖子,輕輕碰了一下他的嘴唇,笑起來,淚光中的笑清晰分明:“叔,我多少度?”
武文殊也笑,淚水依舊:“36度8。”
他們彼此注視,笑著,哭著,再沒說什麼。
……
…
在武喆的記憶裡,那一天武文殊並沒什麼特別,除了眼睛略微紅腫……
臨走時的最後一眼,畫面定格在這個坐在沙發上的男人,他搓著打火機點煙,火苗嘶嘶啦啦,煙頭忽明忽暗。
這個人抽著煙,就這麼遠遠看著自己,什麼表情都沒有,好像剛才又哭又笑的根本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