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但是我能猜到。”金鐘銘不以為然的答道。“你所想表達卻又難以啟齒的,無外乎是覺得秀英的所作所為有些過分,如說把我家毛毛推在前面,去向你們公司爭取更多的經濟自主權,如果毛毛失敗了呢,板子打不到她身,如果成功了呢,她可以用團隊一致的原則來繼續賣自己的眼鏡了。當然了,如果更加惡意一點,考慮到毛毛現在搞得那個自主品牌和她的慈善眼鏡在少時形象資源有所沖突,那說不定她的這種行為還有借刀殺人的潛在含義……你是想說這些吧?”
這次輪到sunny沉默不言了,有些話從對方嘴裡先說出來……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說起來挺嚇人的。”金鐘銘搖搖頭繼續道。“但問題在於這不是有我嗎?有我在,秀英的這些行為沒意義吧?而且她也知道我的存在吧?!而且所謂談判,無外乎是你們公司一方和少時一方而已。從你們公司角度來說,你叔叔分身乏術,你們公司往後一段日子更是艱難無,那有我在,你們公司又怎麼會太強硬呢?真要是萬一強硬的不行,那讓金英敏來找我,我給他點額外的補償是了,當是給毛毛交學費好了。”
sunny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金鐘銘突然曬笑了一下。“你擔心的還是少時這邊會出亂子。但是sunny,雖然註定會有些不了什麼臺面的暗流,可少時在談判卻終究是要以一個整體的形式來簽新合同的,這是個根本性的原則……那麼問題來了,9個人裡面,有人會瘋狂到為了個人的不惜摧毀團隊的整體性嗎?”
“怎麼可能?”sunny微微搖了下頭,她現在已經心平氣和了不少。“算是你家西卡還有秀英,也都是想借著少時這個品牌的名頭去做事的,何況其他人?”
“那9個人裡面,會出現8對1,或者7對2這種極端情況,然後導致有些人不得不出局嗎?”金鐘銘看著對方的眼睛,繼續問道。
sunny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說話。
“其實咱們可以換個更直接的說法。”金鐘銘忽然朝自己指了指。“真正有能力撕裂少時的,只有你們公司和我,是不是?!”
sunny肯定的點點頭。
“現在不說你們公司,只說我,你覺得都已經7年了,我會無端生事到去和你們公司爭奪少時嗎?又或者說,我會沒有容人之量,因為秀英的一點小心思把她攆出局嗎?你真正想問的,所擔憂的,其實是後一個問題吧?”
sunny有些尷尬了。
“那我明確告訴你,不會。”金鐘銘幹脆的答道。“所以,現在這種情況而言,問題只剩下最後一個了,我信任你們,你們信任我嗎?少時9個人,對你們公司、對我,同時保有信任與信心的人到底有幾個?是不是還是佔多數?如果佔多數的話,又怎麼可能會出問題?”
沉默了一會,sunny終於再度開口了:“吃東西吧,我也有點餓了。”
金鐘銘啞然失笑。
來的時候是跟著允兒的保姆車來的,走的時候也是,不過間填飽了肚子而已。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對堵車毫無壓力。
“外面怎麼回事?”隨著允兒的一名助理回到車來,後座的金鐘銘稍顯無謂的問了一句。
“金代表,咱們恐怕要耽擱一段時間了。”這名助理看到是金鐘銘發問,強行把臉原本顯露無疑的厭惡表情給收了起來。“前面的路口有右翼團體在鬧事。”
“右翼團體?”金鐘銘聞言若有所思,倒是允兒顯得格外驚異。“現在這個時間點他們怎麼敢鬧事,又有什麼理由鬧事?政治方面的風波應該還是集在世越號面吧?”
“他們是為世越號來的。”助理跟允兒說起話來隨意了很多,剛才藏起來的厭惡和不滿登時躍然於面。“非得說人家豁出命來的民間救援團體當時阻撓了政府的救援活動,然後政府當時的救援是很得力,還要審判人家民間救援團體……這不是瞎扯淡嗎?”
這種事情……允兒聞言也只能微微嘆口氣了,而等她扭頭看向了金鐘銘時,卻發現對方早已經對著車窗外發起了呆,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於是,允兒只好低頭不語,靜靜等著前面的騷亂過去。
金鐘銘其實早料到大媽會這麼做了……這幾乎是必然的事情。
出了事故捅破了天,大媽作為執政者露出了破綻,然後在野黨勢力必然要吃人血饅頭去搞她,而那位大媽為了抵禦政治攻訐,只能去拉攏保守團體進行反擊。甚至可以預見到,在不久的將來,為了維系越來越糟糕的執政局勢,大媽很可能會為了拉攏這些保守派而作出很多政策的傾斜與調整。但是,這樣一來的話,她露出的破綻會更多,也會因為立場的偏頗導致更多的人背離她去對面,到時候,對手的攻擊力度會更強!
這個東西是一個死迴圈,沒轍的。
而且,金鐘銘非常能夠理解這個迴圈的所有人:
在野黨吃人血饅頭怎麼了?人家本來是反對派,搞執政黨是最基本的正確;
事故遇難者家屬甘心被利用又怎麼了,人家死了親生孩子好不好?只要能討回公道,跟著惡魔都行,別說是反對派了,有人幫著他們懟政府,那是對的;
甚至大媽拋棄執政者的超然立場,把自己推到了部分人民的對立面,那又如何呢?執政者的第一要務是要維系政權,沒政權談什麼執政理論?從這個角度來說,她做的非常靠譜。
所以說,這個死迴圈裡面互相交鋒的每個人其實都在做著正確的事情,只不過因為他們的立場不同,所以對正確的定義不同,然後導致相互之間的正確相互沖突罷了……
其實仔細想想,下午所說的少時合同談判的問題,也是因為各自立場不同,各自的正確大相徑庭,再加本身的立場尷尬,這才讓sunny有所憂慮的。只不過,和你死我活的世越號事件相,這裡面的所謂‘各自正確’的沖突,現在看來只是小打小鬧而已,根本不會影響大局。
當然了,胡思亂想了這麼一陣,並不是金鐘銘真覺得大媽如何如何無辜,他可以容忍少年相識的秀英,卻沒理由容忍一個性格偏執的老女人……所謂第三重境界,看山還是山,出了這樣的事情,你一國之總統必然要負責任的好不好?迴圈一旦開啟,已經是一個執政者的失敗了好不好?更別說,她這人破綻太多,這個迴圈未必能撐到她到期卸任那一天。而真正的正確呢?恰好是所有熬到最後的成功者們的正確綜合到一起得來的。
所以,算是大媽有自己的一份正確,那也沒有什麼意義。
而且,這些事情都無所謂的,因為金鐘銘已經有資格在這種風波豎立自己的立場,並堅持自己的正確了。他的正確,或許和化界、電影界那些人的正確略有偏頗,或許有意無意間會跟最終的主要勝利者有所摩擦……然而,真的無所謂,因為他會在入伍前為自己的正確撈取足夠的東西,從而保證自己和自己的正確成為風波最後的存活者。
這樣的話,等到一切塵埃落定,再造格局的時候,勝利者們誰又會在意當日相互之間的一點偏頗與摩擦呢?
“oppa……”在這時,坐在對面的允兒忽然拉起金鐘銘的胳膊晃了幾下。
“什麼?”金鐘銘猛地回過神來,然後恍然大悟。“哦,電話……我看看,李庸觀教授,應該是釜山電影節的籌備工作……”
“金代表。”李庸觀的語調依舊嚴整到讓人有些不適,但這一次,很明顯的,這份嚴整的語調卻摻雜了一些遮掩不住的不安與憂慮。“電影節這裡要出事了。”
金鐘銘微微皺起了眉頭,因為幾乎是一瞬間,他想到了那部在自己這裡碰過壁的《潛水鐘》……看來,立場堅定並找到了正確道路的人不止他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