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看著吧,政府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
“換句話說。”在李炳淳滔滔不絕的時候,一旁一直面無表情的李秀滿忽然開了口。“李部長是覺得,這次沉船事故,三百條人命,責任全都在那個船長身了?”
李炳淳怔了一下,然後馬搖頭:“我沒這麼說!但是不可否認,這個船長是法律層面的第一責任人,他必須要付出代價!實際,從法律來講,我們也只能追究這些人。”
“可這是不夠的!”說話時,李秀滿依舊面無表情的看著前方空蕩蕩的舞臺,絲毫沒有扭頭去看對話人臉的意思。“不說學生這個特質,只說三百條人命,一個船長幾個船員真的能擔起三百條人命的責任來?李部長,你知道命這種東西對於他的家人而言有多大的意義嗎?你這位侃侃而談的政府要員真的能理解那些失去至親的家長們的想法嗎?”
“我只能說,對那些家長,我是感同身受的。”在周圍人詭異的沉默,李炳淳只能硬著頭皮作答。
“你怎麼可能感同身受?”李秀滿的臉終於多了一絲生動的表情,而且那很明顯是嘲諷。“人家明知道隔著一層鐵皮的親骨肉還活著,卻只能幹坐在海堤無能為力,眼睜睜的等著至親去死……你說你怎麼可能感同身受?你又沒有至親要死了!”
李炳淳面色早早的已經鐵青,卻偏偏又無言以對。
“好了。”在這時,另一邊的金鐘銘也忽然嘆了口氣。“大家心裡都不好受,這個時候沒必要說這些沒意義的話……”
“你覺得我的話沒道理?”李秀滿今天像是炸了刺一樣,懟完一個在kbs電視臺有著巨大影響力的化部副部長以後,竟然又開始懟起了金鐘銘。
“恰恰相反。”金鐘銘毫不示弱的扭頭對了去。“我覺得兩位說的都很有道理,只是我覺得兩位說的又都沒意義而已,這不矛盾……有問題?”
李秀滿和金鐘銘隔著一個李炳淳對視了一陣子,但終於還是前者冷哼了一聲,率先撤去了對峙的架勢。
“李部長,那個船長是個該千刀萬剮的,這點我相信沒人會否認。”看到李秀滿示弱,金鐘銘這才不慌不忙的盯住了另一個當事人。“法律層面他和那群船員還有所屬的船務公司是僅有的一些責任人,我也不否認,最起碼我個人不否認……”
話到這裡,那邊的李秀滿又是一聲冷哼,儼然是對這種說法萬分不滿。
不過金鐘銘根本沒理他,而是在周圍一大群娛樂圈以及一些宗教界的核心人物的注目下繼續向李炳淳闡述自己的看法:“但是李部長你得明白,法律層面的責任也僅僅是法律層面的責任,你說了這麼多,真以為能讓大家無視掉這個事故的行政責任?!而且真要追究責任,總理一旦率領內閣總辭職,你覺得你一個副部長有什麼資格在這個問題獨善其身?”
李炳淳面色蒼白,欲言又止。
“那好,咱們不說你的私心,說行政責任這四個字,事發當天的午十一點,公開對剛剛趕到現場的家長們說全員獲救的,是不是韓國安全本部的人?掩耳盜鈴也好,現場指揮體系混亂也好,你們那群官僚,到底知不知道這種錯誤的資訊會給家長帶來多大的心理傷害?而且這種死傷人數的訊息是不是一直都模糊不定?”
“到了晚,告訴收到孩子訊息的家長說會下水、會下水,結果因為青瓦臺的電話卻斷掉民間潛水員的營救會議,最後跑去吃麵的,是不是海警廳的人?”
“人家自己帶著潛水鐘跑過來救人,因為害怕擔責任而下命令去攔著的,是不是你們這些政府樞的官員?”
話到這裡,金鐘銘忽然有些洩氣,因為他猛地反應了過來,這種料是說不完的。
實際,在他回想起的記憶片段裡,韓國各級政府各個部門似乎一直都在用荒誕到可笑的方式來刺激著遇難者家屬和整個韓國社會……如說這裡面有這麼一件事,到了大概是2016年的時候吧,很多受害孩子的家庭竟然接到了孩子的兵役通知書!
是,沒錯,算算年紀這些學生也該成年了,去服兵役也是他們的義務,可前提卻是他們得活著吧?!
然而,韓國兵役廳愣是幹出了這麼一件聳人聽聞的事情,他們一口氣發了92個兵役體檢通知書,引得輿論大嘩!
“政府也有難處。”看到金鐘銘忽然住口不言了,李炳淳這才無奈的插了句嘴。
“大家都是成年人,誰不知道政府的難處?”金鐘銘搖搖頭,原本準備偃旗息鼓的他愈發沒好氣了起來。“無外乎是下下都不想擔責任,多做多錯,少做少錯,所以一起和稀泥罷了!這個道理,是我不懂還是李秀滿會長不懂?可你想過沒有,既然我們都懂,為什麼還是對政府滿肚子的怒氣?甚至不惜逮住你一個跟救援沒什麼關系的化部的官員直接開噴?”
李炳淳欲言又止。
“我來告訴你吧,兩個緣故。”金鐘銘無奈的盯著對方說道。“一個是你們太過分了,整個救援過程基本相當於透明的,以至於所有人都覺的這個政府的作用已經低到了說不定不存在會更好的地步!另外一個,像李秀滿會長說的那樣,事情太大了,三百個學生的命太重了,僅僅是一個船長幾個船員是不夠的,需要有人繼續站出來交代,法律責任不夠得行政責任繼續填去,不然家長也好,全社會也好,都不會同意的!所以說李部長,你自己問問自己,你的那些話是不是有道理卻沒意義?”
這下子,李炳淳幹脆的閉了嘴,再沒有開口的意思。
“李會長。”搞定李炳淳以後,金鐘銘又把目標對準了李秀滿。
“什麼?”李秀滿毫不示弱。“你是想說我的話,也是有道理沒意義?”
“是!”金鐘銘肯定的應道。“既然你明白,那沒必要再說了。”
“為什麼不說?”李秀滿冷笑一聲。“沒意義的話不能說嗎?是,我知道,追究行政責任這種事情輪不到我來追究,我嘴罵的再痛快也沒什麼實際效果……可沒效果不準我罵了嗎?你剛才不是罵的挺舒坦的嗎?為什麼我不行?”
“會給你帶來麻煩的。”金鐘銘懇切而且毫無顧忌的答道。“我罵幾句無妨的,有些人不敢也不會找我麻煩,但你這樣的話,說不定有人會找你和你們公司麻煩的。”
“我不在乎。”李秀滿冷眼應道。“能讓我舒坦一點的話,想找麻煩來找好了!李部長,是你要找我麻煩嗎?”
面對這種裸的挑釁,以及明顯有些失控的情緒,坐在二人間的李炳淳幹脆直接合了眼皮,閉口不言,而金鐘銘也無可奈何了起來,至於周圍的人,則忍不住面面相覷,乃至於交頭接耳,甚至於四下走動了起來。
晚會的前半部分沒什麼好說的,大家的心思都不在這面,幾個節目的選擇也都很嚴肅,藝人們也不敢多發揮,更多的是幾個的煽情……而後,當時間進行到某一節點時,真正的戲肉,也是最能吸引目光成為話題的環節到來了。
終於要捐錢了!
其實,對於捐款這種東西而言,韓國人的態度是顯得很矛盾的,他們既小氣又大方,既看重又輕視,既現實又浮誇,有的地方豁達的讓人很佩服,有的地方又精細的讓人莫名其妙……如果非要大致區分一下的話,那大概得拿集體主義和個人主義來做個區分了。
其,在集體主義氛圍或者集體主義概念,他們會很大方且不求任何名譽,有時候甚至會有人把捐款做慈善當做一種理所當然的生活必需品。
如說在這種意識下,有不少高收入群體會很自然的把月收入的一部分按例交給教會,還有一些信不過教會的人則會選擇把錢捐給美麗銀行這種大規模ngo組織。而且但凡是個有點規模的公司,都會有專門的慈善部門,或是對接教育口,或是對接環境口,然後還每年組織員工參與集體慈善活動並且出手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