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不對,人人講規矩才能政通人和,而我到現在才懂得這份堅持的可貴。”大媽微微眯了下眼睛,顯得有些疲憊。“可既然說到這裡,咱們就得換個話題了……bc電視臺是韓國三大無線電視臺之一,是有強烈政治象徵意義的,韓國決不允許一個貝盧斯科尼的出現,哪怕他私德上比貝盧斯科尼強一百倍!你說你是個懂得堅持規矩的人,那你告訴我,你現在在bc這個問題上幹的這些事又算什麼?當初三星控制了幾乎韓國的所有報紙,而且還想觸碰電視臺,結果什麼下場,不還是被公開的以財閥不得幹涉輿論的口號給收走了嗎?在某些領域打壓你這種富人,天然而然!”
“總統閣下,我從來沒說要染指bc,或者說我從來沒說自己要觸碰對於一個商人極為敏感的新聞領域。”金鐘銘平靜的答道。“您別忘了,我手上是有tvn電視臺的,如果我想觸碰這個領域,直接以tvn為平臺活動一個新聞執照豈不是更簡單?”
“那你想要什麼?”
<101nove.的娛樂産業而已。”金鐘銘幹脆的答道。“綜藝和電視劇,而且僅僅是施加影響力而已,主要是想逐漸壟斷整個韓國韓劇、韓流綜藝對外輸出的這一塊産業而已。對此,我覺得自己還是有這個能力和實力的……至於新聞這個方向,我現在就可以在這裡向你作出明確的答複,我根本不會幹涉那一塊,我索要的否決權絕不會使用在政治敏感性極強的新聞節目上……”
“這不是你保證的問題。”大媽打起精神,毫不客氣的打斷了對方。“這是韓國三大無線電視臺之一,當年李明博就是被這個電視臺一個造謠的小節目給毀了八成的政治生命!所以按照你的那個要求,只要你有了30的股份,還有了大部分人事和財務上的一票否決權,就算是你明文放棄新聞方向上的權力,可以你的本事,只要你想越過九人委員會那群不堪的蠢貨施加一點影響……還不是手到擒來?”
“終究是有區別的。”金鐘銘沉聲道。“而且,不是有現成的例子在眼前嗎?當初的《中央日報》被肢解,電視臺部分被kbs收編為現在的kbs2,但是報紙部分作為三大報之一,三星依然持有股權,並保持了財務上的幹涉權……我當然不敢跟三星比,但是我要求更低,我只希望能夠像您說的那樣‘施加一點影響’,讓bc在某些關鍵時刻不說我這個大資本家的壞話就可以了,難道不行嗎?文在寅有那個氣度讓三星留一隻手在《中央日報》裡,您難道沒有嗎?”
大媽忍不住笑了一下:“例子是對的,但別對我用激將法,我不吃這套的……”
“那我換個方式來說。”金鐘銘昂起頭毫不動搖的繼續說道。“總統,您自己回頭想一想,自從您當了這個總統以後多少人在想借用您權力的時候,用的是偷竊乃至於詐騙甚至於威逼之類的手段?可我呢,哪個像我這麼坦誠的?而且我可是用您自己構建的權力渠道去尋求您的支援的!這份誠意還不夠嗎?換成別人,剛才《勞動法》的問題怎麼可能會上來一口就作出答複?”
“這倒也是。”大媽盯著對方幹笑了一聲。“可是……你敢說,讓文化昌隆委員會給我諫言,這裡面沒有逼宮的味道嗎?”
“我不這麼認為。”金鐘銘依舊面不改色。“因為無論您組不組建這個文化昌隆委員會,我在韓國文化界都有充足的發言權,我無論是用什麼方式下向您提出這個要求都有些逼宮的感覺……而現在,您既然已經組建了這個渠道,難道要讓我棄而不用?”
“你倒是敢說!”
大媽說了這句話以後就沉默了下來,金鐘銘也不再多言,而是靜靜等著對方的回複。
“問個事情。”隔了不知道多久,大媽忽然開口了,但說的話卻顯得離題萬裡。“作為一個電影從業者,你是不是該把精力放回到作品上了?”
“我從來不會本末倒置的。”金鐘銘回答的非常迅速。“我個人的電影作品《老手》剛剛拍攝完成,目前在後期製作與剪輯中,不過那是導演的事情。”說著,金鐘銘還展示了自己最近很出名的那隻左手。“而cj影業本身投入最多,也是和文化體育觀光部合作的那部《鳴梁海戰》,最重要的仿古船隻已經建設完成,拍攝也已經同步進行了,崔岷植前輩如今已經住在了鳴梁海峽那裡……”
“還有呢?”大媽戲謔的打斷了對方。
“還有一部您親自交代下來反應那個大時代的電影。”金鐘銘面不改色的應道。“就在《老手》拍攝完成的同時,它也完成了最重要的原創劇本設計,作為主演的黃政民前輩也已經進入了工作狀態,如果你特別想看的話,我甚至可以打包票,不用等到來年去德國訪問之類的契機,春節檔它就會上映!而且票房也和之前透過鄭虎成秘書轉達的那個級別一樣,最少一千萬觀影人次……”
“叫什麼名字?劇本怎麼設計的?”大媽微微催促了半句。
“《國際市場》,名字叫《國際市場》。”金鐘銘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一下對方,說了半天的公道眼前這個女人都絲毫不動搖,可說到一點點私事卻有了這種表情,雖說不好臆測什麼,但還真是……真是讓人感慨。
“聽起來沒什麼氣勢。”大媽似乎有些失望。
“要的就是沒氣勢,這部電影就是想展示那個年代中一個典型韓國男人的形象,一個頂樑柱的形象。”金鐘銘想著對方剛才的失態,忍不住放緩語調,微微籌措起了語句。“男主角經歷了625戰爭的傷痛,定居下來,作為家中長男,為了家庭中的每一個人,開始無條件的犧牲自己來換取家庭的穩定與成長……一開始,他在碼頭上給人擦皮鞋,給美國人跳舞換取侮辱性的一塊巧克力,捱得鼻青臉腫也要突出重圍帶回去給弟弟妹妹吃,那是1953年;局勢穩定下來,和弟弟一起上學,聰明的弟弟先考上了首爾大,為了弟弟的學費,他放棄學業成為了第一批前往德國務工的韓國人,經歷了無盡的辛苦甚至還有礦難,卻也收獲了第一筆資金以及和自己要廝守終生的妻子,那是1961年開始到68年才結束的事情;回到家裡,在個人的大好前途面前他又有了新的困難,妹妹的嫁妝,還有姑姑傳給自己的雜貨鋪,為了守住這些珍貴東西,他第二次前往了越戰戰場當勞工,在這裡,他見識到了讓他嘔吐和無奈的戰爭,讓他欣喜若狂的美元,最後還收獲了他近乎崩潰的半條殘廢腿……再次回到家中,已經是75年了!”
大媽很早就開始很專注的在聽這個劇情大概了。
看了對方一眼,金鐘銘抿了口咖啡繼續介紹道:“75年之後呢?他依舊死守自己那個雜貨鋪,原來這個雜貨鋪不僅是姑姑的遺産,也是離散多年的父親和妹妹唯一能找到自己的座標,這就是八十年代離散家屬的問題了!也是首尾呼應,點出一個韓國男人一家之主意義之所在的地方,父親不在了,他就是家庭的頂樑柱!最後一段,蒼雲白狗,兒孫滿堂,這個男人送走妻子,閉門獨自回顧自己一輩子,想起那些一一離開很久也未曾再見一面的家人,嚎啕大哭……他這一輩子都是在為別人而活,卻從不後悔,而且想起父親當日對自己期待,既能昂首,也能流淚暗訴一聲辛苦!”
大媽竟然聽得眼圈發紅了。
“這就是一個韓國家庭頂樑柱的典型形象,以自己一次次的犧牲前往國際市場換取家庭生存和發展所需的成本,一次次的為了家人付出一切,一次次的毫不猶豫的追尋著家人的可能性,卻始終未曾為自己想過什麼,也未曾說過什麼……”說到這裡,金鐘銘早就已經壓制住了自己作嘔的情緒並帶入了進來,竟然也跟著眼圈泛紅了,古人說太後死了爹滿朝人陪哭,還真是妙極。“當然,最主要的一個側線,還是要展示時代的發展,從一開始的一窮二白,到前期的艱難起步,再到中期的勉力維持,而等到主角從越戰歸來,腿已經半殘的時候,卻已經是蓬勃發展!”
“好!”大媽毫不猶豫的點了下贊。
廢話,當然好!
這個角色從大環境角度來說自然是稱贊樸正熙的,但從個人感情角度來說卻是稱贊大媽本人的……父母早逝,家中長女帶著弟妹辛苦維持,為了父母的願望和弟妹的幸福犧牲了個人的一切,最後終於……最後終於能夠在懷念父親時一邊痛哭說自己如何辛苦,一邊卻也能昂首面對父親的遺像!
是不是隻差一個字?長女換長男而已。
“當然,還要有一些有意思的角色點綴進去。”金鐘銘嚥了一大口咖啡繼續補充道。“小時候在港口擦皮鞋,應該要有嘴炮造船的現代集團創始人鄭周永出現;前往德國,女主的角色一定要是負責清洗屍體的韓國護士,展現出那個時代韓國女性為國家付出的貢獻;去越南,一定要加上曾經在越南戰場上救過同胞性命的歌手南珍;回到家裡,一定要有當時不被人理解的人妖服裝設計師安德烈金先生……所謂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這些人固然是時代弄潮兒,但無數個像主角這樣的韓國男人卻也絕對有資格和這些人並立於那個大時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