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等到四人繞過守在院子裡的一位安全助理,步入玄關,脫下鞋子,並一起來到客廳後,金鐘銘也總算是在這裡見到了少有穿著家居服飾的樸槿惠,以及那位同樣算是早有聞名的崔順實崔大管家。
兩位女士坐在一起,一個體型微瘦一個體型微胖,一個面色微笑一個面色微僵,倒也算是相得益彰了。
到了這一步,接下來的事情似乎就有些無聊了,先是金鐘銘作為客人,略微敷衍的奉上那塊黑茶茶磚充當禮物,然後車恩澤略顯尷尬的給對面幾人介紹了一下恩靜,最後則是六個人各懷鬼胎的盤腿坐在客廳中圍著茶幾雜七雜八的閑扯淡了起來。
說句大實話,氣氛不算很好,恩靜小心翼翼,車恩澤面色發白,崔順實神色僵硬,樸大媽也是個不善於這種場合的人,幸虧有鄭虎成這個善於噴人的大學教授跟金鐘銘的喋喋不休配合默契,這才勉強沒有冷場。
就這樣,一番閑談以後,實在是對這種場合不感冒的樸大媽終於有些不耐煩了,實際上她也是在場唯一一個有資格不耐煩的人。
“這樣吧。”樸大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旋即不輕不重的放回到了茶幾上。“一天一夜的雨,外面空氣很好,你們幾個談性這麼好,不如去院子裡坐坐,我跟鐘銘有些話要說。”
金鐘銘自然不無不可,其餘四人也立即敏感的起身離開。
然而,四人離開以後,客廳裡卻詭異的沉默了一會,完全沒有‘有話要說’的意思。
其實,有些東西看起來需要很嚴肅的說明和解釋一下,但實際上根本就不需要真的說出口來。金鐘銘中午的時候透過殷志源傳遞資訊說要來拜訪,這就已經說明他的態度和立場了,而樸大媽願意在老房子裡以私人身份接待他,也已經說明態度了。
再來那一套把戲,就顯得有些多餘了。
而且說到底,單就這兩天的事情而言,滿韓國的人都可能會藉著金鐘銘在這次事件中強行為tara站臺的立場,來懷疑他有二五仔的傾向……畢竟,tara可是任太熙的‘偶像’,那個引得金鐘銘下場的樸昭妍更是任太熙‘最喜歡’的ido。甚至,哪怕是金鐘銘在股市上舉牌了cj院線,李富真都還懷疑這是在演雙簧呢!
可是,唯獨樸大媽和金鐘銘這兩個此時面對面坐著喝茶的人心裡最是一清二楚,那是扯淡!
因為從一開始,任太熙這個所謂強力候選人出現,就是一個政治把戲!是眼瞅著任期將至的李明博為了儲存派系元氣和自己安危而和樸大媽做的一個交易。別看他現在氣勢十足,還隱約有潛力能夠挑動局勢,但完全都是假象,這個任太熙根本就是一個人為豎起來的政治靶子和幌子!
有他在,樸大媽就可以肆無忌憚的跟現任政府做切割,而現任政府無論如何都是大多數民眾所討厭的,同時目標極大;有他在,保守陣營的反樸派就會自然而然的往那邊聚攏,省的大媽擔心哪天背後被人捅一刀子;而更重要的是,有他在,對面的安哲秀和文在寅就可以放心的撕逼,互相爭奪在野勢力的主導權,然後能晚一天討論合併就晚一天討論合併……反正對面的執政黨陣營也在喋喋不休嘛,急什麼?
但實際上,真到了黨內選舉的時候,或者眼看著這個任太熙真的搞出了一點把戲的時候,親手促成這個候選人出現的樸大媽一根手指就能點倒這個‘稻草人’。
而這個主意,正是出自那天晚上金鐘銘的獻策。換句話說,這個任太熙的出現一開始就是他的主意。那麼既然如此的話,樸大媽又怎麼可能不明白?這個年輕人是瘋了還是傻了,竟然會投奔到一個虛假的陣營中去?
所以,有些人滿心期待著的二五仔標簽,壓根就不存在……呃,不存在的!
當然了,即便如此,有些話還是要講清楚的。
“跟我說實話吧。”樸大媽終於算是開了口。“當初你推薦任太熙這個人選,一開始就是存了讓李在賢一敗塗地的私念吧?”
“您……聖明!”金鐘銘微微一笑,也不知道從哪兒想到了這個破詞。“確實如此。”
“還聖明?!”樸大媽冷笑一聲。“這種事情要是都猜不到那不如找塊豆腐撞死得了,還選什麼總統?實際上不只是你,願意幫我的人,從裡到外哪個不是存著投機的心理?就算是那些支援我的選民,不也是希望我上臺後能給他們好處嗎?”
金鐘銘繼續幹笑了一聲,對方這話倒是……一針見血,所謂皿煮選舉本來就是一種全民押注的投機場。
“不過嘛,政治就是這種東西。”樸大媽也隨之語氣緩和了起來。“我很早就跟你說過,想要走的遠就得一起走,而政治博弈本來就是這種團結大多數的遊戲,只要你不是太過分,我也不會太苛責的!”
金鐘銘點了點頭,這句話正是他此行的第一個基本訴求。
“可是,你得給我透個底。”樸大媽繼續輕描淡寫的問道。“你的胃口有多大,是要cgv院線還是……?”<101nove.j的院線是最基本的一個訴求。”金鐘銘終於嚴肅了起來,他知道今晚真正的戲份到了。“不瞞樸委員長,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同樣不會放過控制tvn電視臺和cj影業的機會,甚至有可能會嘗試吞掉整個j所有泛娛樂行業的盤子?”樸大媽的眼神終於有些警醒的感覺了。
“沒錯。”金鐘銘坦誠的答道。“如果有可能,我會盡全力這麼做的,電視臺和院線,是娛樂圈的終端産業,實在是……”
“首先,在韓國……産業不是由金錢來計量的。”樸大媽緊緊盯著眼前的年輕人,並打斷了他的闡述。“我知道你有錢,但是想要置換成産業,卻不是那麼容易的!其次,一旦你把cj的泛娛的那樣,電視臺和院線什麼的都到了手,再加上你本來的産業和娛樂圈的影響力,豈不是要在娛樂圈當皇帝?憑什麼?”
“樸委員長。”金鐘銘也毫不客氣的迎上了對方的目光。“我從來沒想當什麼皇帝,這種說法在這個時代實在是太不合實際了,有了一家純娛樂性質的電視臺又有什麼用?k101nove.是國會控制的,就連sbs跟我合作那麼深,我也沒想過要插手吧?”
樸大媽微微松開了有些皺起的眉頭,對方說的也是,三大電視臺明明白白擺在那裡,是不可能讓人輕易置喙的,而有線電視臺……說實話,反倒是jtbc更讓她警惕。所以,對方只是想要正常收購産業的話,未必就要如何。
可是即便如此,作為上位者的警惕還是讓這位視總統職務為理所當然的女人有些不安。
“至於院線……或者說電影那邊。”金鐘銘幹笑著搖了下頭。“您心裡應該清楚,就算是cgv和美嘉兩大院線在手,有樂天院線的存在,我也難以達成真正壟斷……更何況了,電影界天然的具有社會批判性,那群掌控著話語權的導演和大學教授們就在那裡,我想當韓國電影的皇帝……哪裡需要您來警惕?”
樸大媽對這話倒是立即信了九分,韓國電影界向來是誰在臺上就反誰,閉上眼睛都知道,等到今年底最終決戰的時候,那群演員啊導演啊,肯定一窩蜂無條件支援在野黨那邊的文在寅或者安哲秀……從這個角度來說,放金鐘銘這個資本家做大,然後和那群又臭又硬的導演們互懟,未嘗不是一個可以接受的考量。
只是……包括之前的電視臺的說法和解釋,雖然對方的解釋確實都很有道理的樣子,仔細想來也都確實符合邏輯和現實……可是,樸大媽心裡卻總是有些惴惴不安的感覺。
就這樣,金鐘銘言辭懇切,分析透徹的講著什麼,而樸大媽則一邊聽,一邊想……而突然間,這位女士猛地想明白自己這種不安感是怎麼一回事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或許是那天晚上自己的某個秘書開玩笑式的說金鐘銘是個有氣運的人,又或許是因為首爾市長選舉的結果一如對方所猜度的那樣,自己竟然漸漸的對這個年輕人多了一層來源不明的信心!可能對方自己都沒有的信心!
可既然如此的話,這種不安和忌憚倒是有些可笑了:如果金鐘銘真的有什麼大氣運,自己何必反著對方來?雙方年齡差那麼多,跟這個有氣運的年輕人留一線情分又何樂而不為呢?而如果這是自己在瞎想,那就更應該從現實和邏輯出發,放掉這種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