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少祺猛點頭,坐上車時再次被那觸目驚心的猩紅嚇得腿軟,因為都傷在背後,安格豐是扒在床上的,腦袋流下的血液一道一道劃過蒼白的側臉又在床單上洇開,同時彌漫在伍少祺的眼眸,他的腦子裡像果汁機一樣攪成一團,耳朵也嗡嗡作響,心髒像是被人捏的一縮一縮,好像根本呼吸不到空氣。
到了醫院,他踉蹌地跟在病床後面跑,最後被隔離在急救室之外,有人到來他面前,嘴巴開開合合不知道講什麼,聲音聽起來很遠,他聽了好多次才知道人家是問他有沒有家屬能聯絡?
「他家人…都在國外…」伍少祺握起拳頭往腦袋敲了敲,迫使自己思考:「但我知道要聯絡誰…」
石平接到電話很快趕到醫院,安格豐還沒從手術室出來,所以他只見到一個頹然癱在淺藍色塑膠椅上,仰頭靠著牆,兩眼發紅的伍少祺。
「伍少,你還好嗎?」石平仔細地端詳他,判定應該沒事,才又問:「現在情況怎麼樣?」
伍少祺過了兩秒才有反應,眸光微斂,好不容易對焦到石平的臉上,終於見到一個認識的人,他眼睛鼻子一皺,眼涙成串地落下:「教練…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是我害的……怎麼辦…」
石平拍了拍他的背,沒說什麼,讓伍少祺渲洩情緒,雖然他很擔心也想搞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事,但現在沒有比等待手術室的燈滅掉還更重要的事,什麼事都可以之後再說。
幸好沒有等太久,伍少祺的眼淚還沒收幹,手術室的燈先滅了,醫生從裡面走出來,石平把他從椅子上拽起來,快步過去跟醫生確認情況。
「刀傷很長,從後腦勺到肩跟上背部,所以失血較多,但還好不深,沒有傷到髒器,算是不幸中的大幸。」醫生還戴著手術帽跟口罩,快速地交代他們:「因為後腦勺的傷口長達10公分,為了避免續發性腦傷害,明早會請腦科醫生下來會診,這幾天傷員最好有人在旁陪同,有異常情形才可以做立即反應。」
石平去辦理住院手續,伍少祺直接到病房,為了避免壓到傷口,安格豐是側躺著,頭上身上都是紗布,鼻子接著氧氣管,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但看起來卻很安詳平和,好像連這種時刻他也沒在受苦。
伍少祺直愣愣地盯著他,連眨眼都不想,直到眼睛發酸,他抬手想揉一揉,才發現臉上都是濕的。
石平回來的時候給他帶了罐熱奶茶,他不想喝的,石平直接拉開鐵環,硬是給他灌下去半罐,還是很難受,但至少可以組織語言把來龍去脈講給石平聽。
「剛剛醫院轉交給我的,說是病患身上的東西。」石平拿出一個透明密封袋,裡面裝著伍少祺的手機:「他大概是要給你送手機過去,然後發現你被圍堵才叫警察來。」
伍少祺接過來,低頭搓了搓袋子,啞聲說了一句:「我是不是很帶衰?他要是不認識我根本不用操那麼多心,也不用遇上這種事。」
石平往他腦袋揉一把,說:「我講什麼你聽不進去,這得等他醒來親自給你開導。」
「我要在這裡等他醒來。」伍少祺說。
石平知道不可能把他勸走,就算要勸也不是由他來勸,一番折騰已經到了半夜三更,他自己也不敢留伍少祺一個在這邊陪安格豐,索性一屁股坐到旁邊的沙發上閉目養神。
隔天一大清早,安格豐就醒來了。
他像剛剛脫離一場漫長又深沉的夢境,睜開眼有些迷濛,一時沒有焦距,像只剛落地的貓崽還搞不清這個世界。
伍少祺整夜沒闔眼,當然第一時間看著他醒來,立刻傾身向前輕聲問了句:「疼嗎?」
安格豐用舌尖舔了舔有些幹裂的唇,嗓音沙啞微弱,他說:「不疼,好累…」說完又閉上眼睛,隔了好幾秒才再睜開,眼簾半垂,好像連這樣都費勁兒:「現在是什麼時候?」
「剛過早上七點…」伍少祺想碰碰他,又不敢亂碰,手懸在空中:「待會兒醫生會過來。」
安格豐對伸出手,勾住他的指尖,把他拉近到眼前瞧了瞧,確定全須全尾毫發未傷,才露出笑容說道:「沒事就好,回去睡覺。」
「沒事?」伍少祺笑得苦澀,昨晚的事情歷歷在目,每一幕都像在他心頭上捅刀,他把安格豐的手輕輕貼在自己胸口上:「那是你沒看見,這裡面鮮血淋漓。」
掌心下是溫熱的面板,還有強勁穩健的脈動,安格豐在他胸口撓了撓,笑說:「乖,不怕。」
伍少祺驀然心頭一熱,熬一整夜的眼睛更紅了,他放開安格豐的手,嚴肅宣告:「我很生氣你知道嗎,我不喜歡你為我這樣。」
「誰說我是為了你…」安格豐笑了笑說:「我是為了自己的夢想,是我想看到你好好的,在攀巖的路上發光。」
伍少祺放在腿上的手緊緊握拳,想再說什麼,醫生跟護理推門進來,後面還跟了一群實習生,動靜很大,把歪在沙發上熟睡的石平都給吵醒了,他跟伍少祺退到一旁不妨礙醫生看診。
中間一大堆專門術語有聽沒有懂,醫生最後才說了句他們能理解的人話:待會兒要照腦部斷層掃瞄,確定顱內情況。
他們又問了一些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