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個早餐就差不多要出發了,」安格豐不放心的看著他:「你真的可以比賽?」今天賽程緊湊,早上先比初賽下午比複賽,是要在戶外吹風吹上一整天的。
「放心吧教練,」伍少祺嘻嘻一笑,開始梳洗更衣:「我壯如牛,生病都是一天內就搞定的。」
但實際上情況並不如他所說的那麼樂觀。
吃完早餐他們打車直接到會場,會場位於武漢一間大學的大廣場,此次主辦的國外裝備商大手筆搭建新的巖牆,高聳崎嶇,讓人望之恐懼。今天晴空碧澄萬裡無雲,氣溫有個十一二度,是戶外比賽的好天氣,可惜就是狂風大作,會場裡一個個帆布篷子被吹得嘎嘎作響,沙塵飛揚。
伍少祺把外套一路拉到最高,帽子罩起來直蓋到耳朵,又戴口罩又繞圍巾,但等報到完回到選手休息區時,還是覺得腦子又燙熱起來。
他不想張揚,卻逃不過安格豐的眼睛,他把伍少祺的口罩拉下來,看見雙頰紅通通的,反手一摸額頭,嘆口氣說:「我看溫度又起來了。」
「我要比賽。」伍少祺扣住他的手腕,布了血絲的眼眶裡有壯士斷腕的決心:「我要比,我爸今天還傳訊息跟我說加油,他第一次記得我的比賽,我不能連上場都沒有。」而且我想要證明你沒看走眼,我想要在比賽中用盡最後一分力氣。
「我知道了,」安格豐笑說:「你就算生病還是很有力氣,我的手都被捏疼了。」
伍少祺一聽立馬鬆手,但安格豐白皙嶙峋的腕子上還是留下幾個紅指印,他呲牙轉了轉手腕說:「這給人看到還以為我被怎麼了呢。」
「…」伍少祺立刻就領會出一些兒少不宜的畫面,臉上的溫度蹭蹭竄高,安格豐也察覺這話太越界,錯開目光往手邊的袋子裡翻翻找找,巴巴地轉個話題:「那個…我昨晚怕你高燒不退,去藥局買了些成藥備著,但是藥物可能有嗜睡或肌肉放鬆的成份,不適合現在吃。退熱貼倒是可以試試,就算沒效果至少涼涼的比較舒服。」
「好啊,給我一片。」伍少祺配合地拿一片來往腦門上貼,看能不能降一降臉上的熱度。
「你們來了?」尚恩姍姍來遲,從風中跑著過來,自然捲的褐發整個淩亂:「喲,這怎麼啦?你生病了?」
「放心,病了也能贏你。」伍少祺抽抽鼻子。
「嘴硬吧你,這樣子我要是贏你也贏的不痛快。」尚恩嘖了一聲:「還好我們來得晚,尚稀去女子選手報到區了,不然她要是看你這樣可心疼了。」
「就你話多。」伍少祺白他一眼。
大會廣播要選手移動到隔離區,初賽將在30分鐘後開始。
「那我去隔離了。」伍少祺跟安格豐說。
「嗯,快去吧。」安格豐拍拍他的肩。
「也不跟講個加油什麼的…」伍少祺悶著臉嘟嚷一句。
安格豐驚奇地發現這個大男孩竟然在撒嬌,他哈哈笑了兩聲,然後上前給他一個鼓勵成分居高的擁抱,在三秒之內摟住又松開,他看著伍少祺說:「放手一搏,你是最棒的。」
在我眼裡,你是最棒的。<101nove.h 48
30分鐘後初賽開始,邀請賽總共25名頂尖選手參加,抽簽排定出場順序,開賽前10分鐘公佈順序,伍少祺第8個。也好,安格豐想,早點出場就少一點等待的煎熬。
他不擔心伍少祺的比賽成績,他擔心的是年輕選手的得失心太重,膨脹自己的付出,希望老天給他一個與對等相配的結果,但這世上的事不是加減乘除的數學題,付出得不到響應常常有,伍少祺第一次這麼努力,要是結果不如人意,會不會讓好不容易堆砌起來的一點信心又被擊潰。
其實那也沒什麼,失敗是所有優秀的選手必經之路,人總是覺得自己多努力多用心多應該被人看見,必須吞下苦果之後才能痛定思痛的反省,才能在精進的路上吹毛求疵。對伍少祺自己來講失敗更沒什麼,不過是在慘淡人生更添一筆。
但安格豐就是不忍心,他知道伍少祺就算落寞也會強顏歡笑假裝不在意,讓他看在眼裡更加不忍,這種護犢子心態不太正確,但又控制不住。
沒多久之後比賽正式開始,不愧是國外攀巖裝備大廠主辦的賽事,巖壁上的巖點造型鮮豔詭異形狀出奇,猛一看還不知道要抓哪裡,非常考驗選手的臨場反應能力。前面出場的幾位選手,每個人失手的地方都不一樣,表示路線的識別度夠高,每個點都必須很小心的處理。
「下一位選手,背號15號,伍少祺。」
光聽會場廣播出即將要上場的人,安格豐心跳就亂了兩拍,真出息呢,還曾指導世界頂尖選手呢,安格豐自嘲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