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車在大雪紛紛的暮色中,駛出了中州市中院大門。車外是茫茫的大雪、茫茫的暮色,姚冰的心情更是茫茫。對面的武嶽,彷彿一下子又回到了幾個月前公捕時的樣子。他耷拉著腦袋,呆滯的盯著腳下,雕塑般紋絲不動。心如刀絞的姚冰想說上幾句安慰他的話,可身旁的警察好似牛頭馬面一般,不允許他們說上一個字。即便允許說話,他現在又能說些什麼呢?此時,人世間任何用來安慰的話語,都顯得蒼白而無力了。望著對面麻木的武嶽,他什麼都做不了,什麼也說不了,只能是靜靜的看著,靜靜的忍受著心裡的血,一滴一滴的落下……
二人回到看守所監區大樓,在姚冰所在的一樓一監區樓梯口。武嶽在法警的看押下,拖著腳鐐,一層臺階一層臺階慢騰騰往上挪。
“武嶽!”姚冰站在樓梯底下,淚眼汪汪的叫住了他。
武嶽回過頭,居高臨下的望著姚冰,他嘴唇動了動,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姚冰仰視了武嶽幾秒中,哽咽出四個字,“武嶽……別怕!”說完,他不忍再看武嶽,扭頭進了一監區走廊。
回到監室,號裡已經開過了晚飯,眾人正躺在鋪上看電視。他們看見姚冰進來,都圍了過來。
“冰哥!吃飯嗎?給你留著飯呢!”鄭龍搶先問道。
姚冰搖搖頭,靠著牆坐在自己的鋪上,一臉悲慼的盯著電視。
“冰哥!開庭開的咋樣?”黃江濤也湊到了姚冰身旁。
“能怎樣?不過走個過程而已,主要還是看外面有沒有‘活動’?”姚冰嘆著氣,一語道破“天機”。
“冰哥!你知道嗎?馬處長今天放了,貪汙一百多萬,竟然讓放了?還有沒有天理了?”鄭龍的話,讓姚冰一驚,他仔細的看了一下屋裡的人,果然沒了馬胖子的身影。他無奈的搖了搖頭,苦笑一下,“唉!……都想開點吧!這很正常,法律自古以來就是給窮人設的。像‘斜眼明明’那種可有可無的罪,稍微有人‘管一下’,,能進來嗎?”姚冰的口氣,充滿了“看破紅塵”的味道。他瞟了一眼馬桶邊上的“斜眼明明”,“對不對?明哥!”
“對!對!”“斜眼明明”連連點著頭,好像他能聽得懂似的。
閑聊中,監舍鐵門突然開了。馮所站在門口,身後一個懷抱被褥的新犯,邁著大步走了進來。
來人四十來歲,身材中等、滿臉兇相,大光頭鋥亮鋥亮。他一屁股坐在馬桶邊的鋪上,將被褥放在身邊,側過臉來打量著眾人。
“操!進來不知道規矩?起來站好了!”鄭龍下了鋪,幾步跨到來人面前,大聲說道。
來人抬頭看了鄭龍一眼,輕蔑的“哼“了一聲,說道:“去你媽的!老子坐牢的時候,你還穿著開襠褲呢!滾!!!”
鄭龍顯然被眼前這人的氣勢震住了,他紅著臉,不知所措的看著姚冰,眼神裡充滿了求助的意味。
此時的姚冰,心裡正暗自偷笑呢,“鄭龍啊,鄭龍!你老是愛裝個大尾巴狼,欺負軟蛋欺負慣了,今天碰上個硬茬,慫了吧!”
這時,號裡人全部把目光轉向了姚冰,尤其是黃江濤、李晨等姚冰身邊親近的幾人。他們目不轉睛的盯著姚冰,像是起跑線上的運動員,只等姚冰一聲令下,就要沖出去似的。姚冰看著來人,他實在不願意招惹這種人;他犯得是國家的法,又不是犯的他姚冰家的法,他犯不上去得罪他們。在這裡稱王稱霸,他更是不屑與此。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看守所也有看守所的規矩,要是不把此人的威風拿掉,他以後必然會得寸進尺,他姚冰的臉面又將何存呢?
就在姚冰左右為難之時,這人站起身來,指著姚冰幾人大聲說道:“你們幾個小雜碎聽好了!聽說過‘四老刀’嗎?老子就是‘四老刀’!”
姚冰萬萬沒有想到,這家夥竟然會來這麼一句。他確實聽說過“四老刀”,只不過這個名號早已過時了,這個人早在幾年前就被姚冰等人拍在“沙灘上”了。姚冰努力的剋制著“怦怦”狂跳的心髒,他下鋪穿鞋慢悠悠的走到來人面前。
來人鼻孔朝天,不屑的望著一臉笑容的姚冰。他或許以為姚冰被他的名氣鎮住了,就在他臉上露出些許得意神態時,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一幕發生了。只見姚冰反手一個大耳光重重的打在此人臉上,緊跟著又是“啪啪”幾個耳光,邊打邊怒喝道:“聽說過‘姚冰’嗎?老子就是‘姚冰’!……嗯……聽說過嗎?!”
來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大耳光打懵了,他彎著腰捂著臉,嘴裡反複說道:“聽說過,別打了,聽說過,別打了……”
姚冰止住手,“聽著!從今以後,在這個號裡,給老子夾起尾巴老實做人,敢稍微有所‘抬頭’,老子就毫不客氣的把你的‘慫頭’打下去,‘斜眼明明’!……”
“到!”
“這個以後就是你的徒弟,以後什麼活都交給他,他要敢說半個‘不’字,你就告訴我,我來收拾他!”
“斜眼明明”被發怒了的姚冰嚇得臉色都變了,滑稽的連連點著頭。號裡人也從未見過姚冰發火,此時都被姚冰嚇得規規矩矩坐直了身子,各個眼神裡充滿了敬畏。
“四老刀!”怒氣未消的姚冰大聲喝道。
“啊!……”“四老刀”手捂著臉,驚懼的眼睛不敢與姚冰對視。
“‘啊’你孃的逼!‘十字方針’咋學的?答‘到’!”姚冰罵完,“啪”又是重重一記耳光。
“我剛說的聽清了嗎?”
“是!”“四老刀”站了個軍姿,大聲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