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完口供,姚冰在末尾簽字畫押時,胖隊長讓他填寫的日期竟然是:2008年7月18日。
天吶!他竟然在這個鬼地方待了四天四夜!!!這噩夢般的四天四夜,他究竟怎樣一分一秒的扛過來的?這些常人根本無法想象的痛苦與心酸,為什麼會落在他的身上?……
簽完字,胖隊長又拿來一張單子,要姚冰簽字。
姚冰接過一看,是一張刑事拘留證:“犯罪嫌疑人:姚冰,男,漢族,高中文化,無業,1985年6月1日出生,家住中州市中州區濱河首府128號。因涉嫌包庇“2008.6.03案”嫌疑人武嶽,現經中州市公安局中州區分局批準,依法刑事拘留。“
姚冰被帶出審訊室後,天是黑的,現在幾點鐘他根本不知道。由於長時間的坐著,他的雙腿已經完全腫了,他仰起頭,慢慢挪著步子,大口呼吸著久違了的清新的空氣。突然間,他感覺一下子變得輕鬆了。
“以後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我的能力所能掌控的了。武嶽啊!我的兄弟,古人常說‘盡人事,知天命。’我已經是竭盡全力了,以後只能看你的造化了。”想到這,他猛地深吸一口氣,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當越野警車駛離院子大門時,姚冰一次無意間的回頭,他終於知道了這所院子為什麼會有這麼躁亂的狗叫聲。大門口的招牌上赫然寫著:中州市公安局警犬基地。
一個小時後,兩輛越野警車閃著耀眼炫目的警燈,駛進了位於中州市西郊沙漠邊上的看守所大院。黑夜中的看守所大院顯得陰森而恐怖,高牆、電網、持槍的武警,毫不掩飾的彰顯著這裡的神秘氣氛;幾排粗壯的白楊樹在陰風中沙沙作響,時不時還有幾聲清脆的狗叫聲,響徹整個大院。姚冰和武嶽分別從兩輛警車上下來,一前一後穿過兩道鐵門,被押進了看守所收押大廳裡。胖隊長做完交接手續,給武嶽、姚冰解開手銬,領著五六個刑警走了。
二人靠牆並排站著,姚冰轉過頭看了一眼身旁的武嶽。武嶽的臉上、脖子上,滿是晶晶的水泡,雙手也已經腫成個“豬蹄”了。姚冰知道,水泡是電棍的“傑作”,“豬蹄”是手銬的“功勞”。盡管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兒去,但他還是心疼的問道:“還好著吧?”
武嶽嘴角擠出一絲苦笑,剛準備開口,卻被旁邊警察厲聲止住:“不許說話!”
收押大廳裡,一共有四個值班民警,其中有一個認出了武嶽、姚冰二人。他緊盯著牆邊的二人,笑著說道:“歡迎二位‘故地重遊’啊!”武嶽和姚冰曾因設賭或是打架,都進來過一兩次。只不過待了一兩個月就被“取保”了,所以警察認得他們。
“你們都給我聽好了!”另一個警察一邊說著,一邊走向武嶽,“我不管你們是幹什麼的?不管你們犯了哪條法?只要進來了,就給我老老實實待著,敢給我興風作浪,我要你們好看!把衣服脫了,脫成一絲不掛!”姚冰知道,這是要驗傷、搜查違禁品。
檢查完身體,沒有嚴重的外傷。接著又是登記基本情況。
“犯罪嫌疑人:武嶽,男,漢族,1985年4月9日出生,身高:179厘米,體重:80公斤,家庭住址:中州市中州區濱河鎮一居委。涉嫌罪名:故意殺人罪,非法持有槍支罪,辦案單位:中州區刑警大隊,入所時間:2008年7月18日。”登記完畢,負責登記的警察對另一個警察說道:“這個送二區。”說完,警察領著武嶽向大廳最裡面的一扇鐵門走去。
武嶽向前走了兩步,回過頭來看了姚冰一眼。不知怎的?姚冰從武嶽的眼睛裡,沒有看出一絲的驚恐與絕望,反而是一潭死水般的沉靜……
武嶽走後,接下來該輪到姚冰了,依舊是驗傷、搜身、登記。
“犯罪嫌疑人:姚冰,男,漢族,1985年6月1日出生,身高:176厘米,體重:75公斤,家庭住址:中州市中州區濱河首府128號。涉嫌罪名:包庇罪,辦案單位:中州區刑警大隊,入所時間:2008年7月18日。”登記完之後,姚冰也被領著向裡面的鐵門走去。警察按下指紋所,鐵門“嘀”的一聲開啟了。
鐵門外,燈火通明、如同白晝。一座三層高的樓房,被五米高的高牆電網包圍著。高牆上的四個拐角處,四個持槍的武警筆直的站在哨崗裡。鐵門距離監區大樓還有三四十米的一個紅磚鋪成的過道。過道兩頭,各畫著一條鮮紅的警戒線。姚冰盯著腳下的紅線,向著大牆上的武警大聲喊道:“報告班長——進!”
“進!!!”大牆上一個清脆響亮的聲音傳來。
姚冰知道,進出警戒線,必須要向執勤武警喊報告,未經允許,可是要響槍的。
“輕車熟路啊!”身旁的警察邊往進走,邊戲虐道。
進到監區大樓,姚冰被帶到一樓樓梯口一監區民警值班室。值班室裡兩張辦公桌,兩個民警。一個姓馮,五十來歲,標準的國字臉上,一對大而雙的眼睛透著和藹的光。只因他慈祥可親,看守所的犯人戲稱他“馮媽媽”。試想,一個五十多歲的一級警督,幹了一輩子警察,仍是個看守所普通民警,由此可見,他不善心計的“老黃牛”般的脾氣秉性。
另一個警察姓陶,三十大幾歲,身材粗壯,豹眼黑麵,活脫脫一個“張三爺”。此人可是看守所的狠角色,從犯人們給他起的綽號“陶殺手”中,足可窺見他暴戾的性格。
“馮所好!陶所好!”姚冰認識二人,招呼道。看守所稱呼民警,一般統稱為“某所長”。
馮所看見姚冰進來,笑眯眯的說道:“整個看守所的民警都知道你們要來了。被子、洗漱用品都給你們準備好了。來,登記完趕緊進去睡吧,快十一點了,看看折騰成個啥樣了?”幾天來,姚冰第一次聽到這樣溫暖的言辭,他感動的鼻子都酸了。他瞥了一眼牆上的鏡子,鏡中的人影已經讓他不忍多看一會兒,蓬頭垢面、形容枯槁,一雙憔悴的大眼深深的陷了進去,嘴上、臉上淨是被電棍燙過後形成的水泡……
登記完畢,姚冰換上一雙黑色布鞋,穿上一件後背印有“中州市看守所”字樣的桔黃色馬甲,然後抱起被子等物,尾隨著陶所出了民警值班室。穿過一道密碼鐵柵門,二人進入到監區走廊。走廊裡一共九個號子,陶所在門上印有“過渡監室”的一號監室門口停了下來。
他掏出鑰匙,一邊開門一邊說道:“姚冰聽著,我知道你是中州街上有名的混混。不管你進來過幾次?道行多深?在我這一畝三分地上,你要給我守好規矩。否則,我倒要看看,是你這身骨頭硬,還是我們無産階級專政的鐵拳頭硬?”
姚冰不屑的冷笑以下,一聲沒吭的抱著被子走了進去。
隨著兩道鐵門“哐啷哐啷”的關住,屋裡大通鋪上睡著的十幾個在押犯罪嫌疑人,一下子都被驚得坐了起來。他們全是清一色的光頭,其中幾個光著的身子上,不是紋龍就是刺鳳,一個個睡眼朦朧的瞅著姚冰。屋子裡頂多三四十平米的面積,一張大通鋪幾乎就佔據了整個地面,只留下一米多寬的一個過道。靠監舍門的旁邊,一扇一米多高的隔牆,將抽水馬桶和大鋪隔開。沿著過道的最裡頭,又是一扇厚厚的鐵門。姚冰知道,這是“風門”。門的外面,便是犯人們白天“放風”的“風場”。“風門”的上面,距離地面兩米多處是一排窗戶。窗戶外面,即是民警的巡視道,民警二十四小時,定時的會在上面居高臨下的巡視各個號裡、風場裡的情況。這排窗戶,也是號裡唯一能勉強照進些陽光的地方。
這時,睡在窗戶底下,緊挨牆壁的一號鋪“號長”說話了:“給這球先去洗個冷水澡,再讓把馬桶擦洗一遍,完了站牆底下背《監規》去。”“號長”說完,坐在地下塑膠小凳子上的兩個人,起身便朝姚冰走來。
姚冰強忍著怒火,抱著被子迎面穿過二人,幾步走到一號鋪前。藉著灰暗的燈光,他仔細端詳著面前這人;此人三十大幾歲,肥頭大耳、滿臉橫肉,非奸即盜的眼神,讓姚冰心生厭惡;他滿腦子都是“豬頭肉”這個詞。
就在二人冷目相對的時候,睡在二號鋪的“打手”,一個滿身是龍的年輕後生。他側過身子在“號長”耳邊嘀咕了一句。頓時,這個“號長”轉慍為喜,他咧著個大嘴,強裝著笑臉,說道:“呀!你就是姚冰呀?久聞大名吶!沒想到這麼年輕,真是不好意思。來來,兄弟,坐!”鋪上其他人一聽“姚冰”這個名字,大多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似乎一下子睡意全無。
姚冰將被子等物放在“號長”鋪上,說道:“有煙嗎?”
“有!有!!”“號長”連連點頭應著,從枕頭底下拿出煙火遞給了姚冰。姚冰知道,看守所是禁煙的,香煙可是違禁品,都是犯人託關系,讓個別貪圖小利的警察帶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