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漸漸模糊,她的笑容漸漸凝固,聲音喃喃傳來:“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關明玉大吼一聲,伸手向那模糊的畫面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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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州太華山之上,一道無形的風吹來,陳漓腳下一道道紫色光芒閃過,在他身邊,濃鬱的黃色光芒將她包裹,每一次執行起功法都出現在數十丈之外。
這黃色光芒清晰而又帶著淡淡的味道,每一絲融入她的身上,都在虛空中響起一絲隱約可聞的歌唱,聽不真切,但切切實實的引人入勝。她終於停下身子,將手中的幾個野果遞過去:“師兄,嘗嘗吧,我剛摘下的果子。師姐已經去了,你這樣下去,身子也吃不消的。”
在她身前數十丈處,一個清晰的身影站在山石上,俊秀的頭發下那張臉卻帶著極端的死寂,晦暗的面容冷到了人心裡。在他手中,那熟悉的鵝黃身影依舊臉色紅潤,清晰可見。
關明玉如遭雷擊,怔怔的看著男子和他手中的身影,木然而立。
男子轉過頭來,連眼神都是透徹人心的冰冷,語氣平淡只剩下死寂:“你還有臉來見我?”
“你明明能擋住那一劍的,為什麼非要等她去了,才使出來?”
“現在她死了,你高興了?”
原本應該的瘋狂和激動,甚至是仇視,都化成了一無所有的死寂。他拔出劍,只聽“嗆啷”一聲,劍氣洶湧澎湃,映襯著他年輕卻陰冷的臉龐,毫無一絲生氣,然後朝地上一劃:“從今日起,你我恩斷義絕!”
說完這話,他再也不停留,抱著那鵝黃身影向前走去。
關明玉身子一軟,重重的坐在地上,兇厲的血紅佔據了他的眼神,木然的看向前方離開的蹣跚身影,不知道是在解釋那人還是在勸解自己:“師弟……我也不知道會這樣!”
那身影沒有回頭,只有一絲絲血紅之色蔓延而下,將他所走過的路變成一條血路。在他懷中,那鵝黃的身影靜靜躺著,緊閉著雙眼,好似睡著了一般。
他哽咽著,低喊著,淚流滿面,似帶著幾分歇斯底裡:“我怎麼知道江納蘭會出手?我怎麼知道,他還藏著一柄仙器?”
他瘋狂的拍著地面,淚水滴落在林間草叢上:“師弟,我對不起你和向師姐,但命運如此,我只能自己走下去。”
那身影已經消失在眼前,只剩下幽暗的夜中,一聲獸吼之聲遠遠傳來,將這一切都襯託得蕭條悽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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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竹峰上,一道雪白的身影佇立在前方,山風拂過,她轉過身來看著自己,臉色蒼白而無助,面色悽然的看著他,緊咬著牙齒,連聲音也似帶有一絲顫抖:“所以,你終有一天要回去,是嗎?”
在她面前,關明玉嘆了口氣,靜靜站著,只剩下沉默。
“所以,你還要去找你那徒弟,是嗎?”
“所以在你心裡,從來都沒有我,是嗎?”
三聲詰問之後,她眼淚流了下來,聲音帶著失魂落魄般的無力:“師兄,從最開始到現在,你都在騙我。”
關明玉絲毫沒有聲息。
她深深的吸了口氣,悽然的微笑了起來:“你就是在騙我!”然後她轉過身,清麗的面上淚痕劃過,痛楚到只剩下白色的身影,消失在他視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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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陽城外那茂密的樹林中,鬼厲瘋狂的朝他吼道:“你明明可以阻止他,為什麼要讓他選擇我?”
燒火棍上血色越來越濃,鬼厲痛苦的嘶啞之聲傳來:“七師兄,我寧願不要這一身修為,也不想嘗遍諸般痛苦。你可以阻止的,卻眼睜睜看著,操縱著我的人生,看我像一個小醜一般取樂。”
黑光猛然爆發,將整個森林全部覆蓋,鬼厲抹掉嘴角的鮮血,掙紮著站起來冷笑道:“你操控著我的人生,但你自己也逃不過天道輪回。七師兄,你的人生,也只是一個小醜,一切都在別人手中。”
那畫面漸漸模糊,瘋狂的冷笑不斷傳來:“你的大機緣,不過是大人物的遊戲罷了,你躲不過,也逃不掉。”
“你躲不過,也逃不掉!”
他的笑容越來越瘋狂,不斷的重複著這句話,笑容越來越模糊,不知道變成了什麼模樣,但那刻骨的恨意卻刻在臉上,聲音如同夜間的鬼哭狼嚎。
隨著這笑聲不斷響起,那張臉再也沒有了五官,只剩下一張平白的臉頰。然後這張臉不斷的剝落,血色順著流了下來,撕心裂肺的慘笑著,每一句話都是被鮮血覆蓋:“你躲不過,也逃不掉……”
關明玉舉起刀,瘋狂的朝這身影沖了過去。
在這恐怖的場景中,他的視線邊緣處,卻有一道身影若影若現。他的意識從這詭異的世界跌落,像落入萬丈深淵,像是什麼東西突然碎裂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