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那你稍等我一下,我結個賬。”
夏漓將兩本書拿到櫃臺付賬,晏斯時先一步出了書店。
他站在門口,黃昏給他的輪廓鍍了一層薄如蟬翼的絨光。
夏漓把書裝進揹包裡,三步邁下臺階,“可以走了。”
天知道她要多麼用力才能顯得若無其事,心髒跳動得比剛跑完一個800米還要劇烈,連那種缺氧感都如出一轍。
晏斯時點頭,隨即頓了一下,將另只耳機也摘下,掏出書包側袋的銀色ipod,將耳機線整齊繞上去,往黑色長褲的口袋裡一揣。
夏漓兩手輕抓著書包肩帶,只敢以餘光打量晏斯時。
不知該說些什麼,問他為什麼從北城轉來這種話題,似乎顯得很唐突。
她能感覺到,晏斯時其實是個很不好接近的人。
雖然他並不會對人愛答不理,就像對羅衛國,那麼尷尬他也會客氣應對。
他的客氣其實已經反應了他的態度:一視同仁的禮貌裡藏著一視同仁的冷淡。
沉默間,已走到了前方路口。
經過拐角時,一陣香味飄來,夏漓腳步一停。
圓筒狀烤爐前,一個戴紅色面巾的女人,手裡拿了柄火鉗,動作利落地從爐裡夾出一個個帶葉的玉米。旁邊那人可能是她老公,帶著手套,兩下剝除玉米葉,拿個袋子將烤好的玉米一裝,遞給顧客。
小小攤點卻大排長龍,一個鐵皮餅幹盒裡裝著滿滿當當的零票,大家自覺給錢,自助找零。
夏漓指了指這玉米攤,“他家的玉米特別好吃……可以試試。”
越說越心虛。
因為想象不出,眼前這樣一個人啃玉米的樣子。
晏斯時卻說:“有機會的話。”
雖然語氣一如既往的清淡。
拐進去是條小巷,兩側梧桐樹濃陰匝地。
沿街店鋪鱗次櫛比,賣什麼的都有。
那家書店就夾在這些店鋪之間,舊招牌上寫著“尚智書店”四個字,毫不起眼。
店鋪可能只有十來平米,逼仄得轉身都難,書架空間不夠,有些書就直接成捆摞在地上,隨意地像論斤賣的廢品,但扒拉一下全是寶藏。
新華書店、洋豐書店和學校附近書報攤上沒有的那些冷門的科幻、漫畫、懸疑等等,這裡全都有。
客流不多,這裡更像是小眾愛好者心照不宣的秘密基地。
店鋪老闆是個冷著臉的阿姨,從不主動跟顧客說話,就坐在單人櫃臺後面,自顧自看書。
夏漓自覺得擔起招待任務,放低聲音對晏斯時說:“這裡熱門的漫畫都有……冷門的也有,在裡面那幾排,要自己找。”
晏斯時點頭,“謝謝。我看看。”
書店裡有股塵味,混了油墨的氣息,像雨天坐在窗臺邊寫日記,打翻了一隻碳素墨水瓶。
夏漓沒有跟在晏斯時身後,否則像個導購似的很不禮貌。
她立在書架前,挑起了自己感興趣的。
聽見晏斯時的腳步聲繞過書架,去了另一側。
有書被抽出,書頁翻開的細微聲響,像蜻蜓窸窣振翅。
這輕微動靜讓夏漓都不敢大聲呼吸。
外頭夕陽更斜幾分,落到了對街建築的後方,天色幾乎一瞬便暗了,店裡昏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