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們仿若看見一名紅衣女鬼出現在了她們面前,尖叫,哭喊,逃竄,一時間,馬廄中一片慌亂。
李棠卿於一片慌亂中淡定的走到水渠邊,蹲下身子看著木枝被鎖在齊腰深的水中。
不知為何,她方才如此心痛,不知為何,她看見木枝如今的模樣會如此難過。
木枝早已發現李棠卿在她的面前,在黑暗中生活了幾日,耳朵愈加靈敏了。
她不敢抬頭,她不知該如何面對卿兒,她日日在水牢中哭喊,謾罵側福晉,為的,也只是能再見卿兒一面。
淚水流過褶皺的臉頰,二人都陷入了沉寂。
須臾,木枝終是抬起了頭,顫抖、委屈的叫了一聲,“卿兒!”一言起,聲淚俱下。
這是她的妹妹,在母親腹中就隨母親一起與她們失散了的妹妹。
是父親牽腸掛肚,病入膏肓而不願撒手人寰的妹妹。
她沒想到,她這一找就找了十年,十年啊!父親膝下無子,定然早已悽慘離世。母親死在這偌大的府中,她又被側福晉囚禁在了府中十年!
李棠卿訝然的看著淚流滿面的木枝,那種來自於血緣的熟悉感撕扯著她的心髒。她怔然的看著如今早已面目全非的木枝。
“卿兒……我是你的姐姐!”木枝無力的緩緩開口,多年來的苦楚,一時間湧上心頭,“我們的父親乃是江南的鹽商,當年遭遇水匪打劫,你尚在母親府中,與母親一起走失在了京城!”木枝憐愛的看著李棠卿。
“卿兒,我尋了你十年!也尋了母親十年!可是京城繁華富饒,我一個小小的鹽商之女想要尋到你們,難入大海撈針!”淚水模糊了視線,她閉了閉眼,生怕看不清面前的紅衣女子。
“奈何我失了憶,被側福晉那個賤人淩虐了十年!”大量的硫磺攝入身體,她已有些神志不清,“側福晉那個賤人是故意的!她一定是知曉了我的身世,才會如此折磨我!卿兒,你不能放過她,不能!”木枝激動的道,“你要為娘親報仇雪恨啊卿兒!”
李棠卿看著發狂的木枝,心口的抽痛勝過她每日必經的筋脈受堵之痛。
這是她的家人,繼娘親之後僅剩的唯一一個親人。
李棠卿轉身匆忙出了水牢,頂著雨水從護衛手中奪過一把刀,不理會身後護衛的驚呼聲,掉頭來到了水牢。
可惜,一切都已經晚了,她本想用刀劈開鐵鏈救出木枝。沒想到回來看到的就是一具屍體。
“哐當!”明晃晃的刀從她手中脫落。
想哭,卻發現哭不出。
李棠卿呆愣的看著水牢,忽然醒過神來一般,從地上撿起刀,把桎梏木枝的鐵鏈劈開,跳進水裡緊緊的抱著木枝的屍體。
她緊緊的抱著木枝,感受著她的餘溫與真實感,眼睛幹澀到血紅卻流不出一滴淚水。
原來,她對木枝那種特別的感覺不是她的錯覺。
原來,她今日的心慌意亂不是平白無故。
從今以後,不管她漂浮到天涯還是海角再也無處落地。
李棠卿的手臂緊了又緊,她把臉貼在木枝瘦的僅剩一層皮的臉上,“姐姐!”她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