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棠卿沉吟一瞬,眸光忽然一亮。她從桌前起身,走到場中,垂首行禮道,“卿兒就恭敬不如從命,彈一首曲子為各位助興!”
皇上點頭應允。
兩名小太監手腳麻利的的將琴案抬上來,罕見的鳳尾琴放在琴案上。如果被愛琴如痴的人見到,定會心疼的大呼,應放在櫃中收藏,每日擦拭!
如此名貴的鳳尾琴在皇宮之中,卻如平常事物一般,回歸本質,發揮它應有的用途。
李棠卿踩著花盆底嫋嫋婷婷的走到桌邊,手輕撫琴絃,感受著琴絃的柔韌度。
兩邊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
尋常大家閨秀甚少有人會學習彈琴。英氣一點的女子學習騎馬射箭,婉轉的女子學習唱歌跳舞刺繡。
樂器乃是襯託她人的技藝,只有低等得人才會以此來養家餬口。
沒想到索爾和的義女,竟然如此上不得臺面。
大阿哥滿臉邪笑,看著下方的李棠卿,“我看小姨今日還是別彈了,免得待會更丟人!”
皇上眼風如刀,看了大阿哥一眼,明顯可以看出眼中的怒火。他轉而喟嘆一聲,終是寬宏的道,“皇兒,莫要多言!”
大阿哥漆黑幽靜的眸子看著臺下的李棠卿,與他抖著雙腿,吊兒郎當的作風及其不相符。
李棠卿不理會旁人不屑的目光,她心中自有她的考量。
只不過隱隱有些納悶於大阿哥今日的反常。前幾日見他時,他還在對她關懷備至,今日卻出言嘲諷。
李棠卿蹙了蹙眉,深吸一口氣,坐在了桌邊。
眾人本以為如此好琴,必能演奏出柔和空靈的樂聲。卻沒成想,果真如大阿哥所言。
琴聲雜亂無章,場上場下皆無人聽過世間還有如此琴譜。
如懸崖邊狂風吹過的怒吼,如女子吟吟的哭泣,更如孩童在尖聲哭泣。
如此琴聲,本以為會不能入耳,卻沒想到,李棠卿每勾起的一根琴絃,都線上譜之上,未曾偏離分毫。
古人曾贊,優美動人的琴聲只有天上才有。
如今李棠卿所彈奏的琴音卻如地獄破開,鬼哭狼嚎的琴音詭異的出現在琴譜之上。
場上眾人一時間滿臉愕然,沒想到琴聲難聽到極致反而更有韻味,不,應該是魔力。
它能夠輕易的勾起人的慾望與回憶。曾經發生的種種不願提及的事,拼命遺忘的回憶,如破閘的洪水!那些本以為忘卻的回憶,在琴聲的引導下歷歷在目。
如果優美的琴聲使人聽之忘憂,彈琴之人翩翩若仙子的話,那麼李棠卿就是從地獄中爬出來的魔鬼。
唇邊那邪佞的笑容,如同剛剛嗜過鮮血魔鬼。
魔鬼不曾讓人感到驚恐,卻詭異的與琴聲融合。勾引著眾人的貪念,慾望,嫉妒之心。
李棠卿邊彈琴邊觀察這眾人的面色。殺過人的人,心中總會留下對鮮血的慾望,每每回憶起來會驚悚害怕,或者是極致痛快。
這是兩種極端,縱使他隱藏的再好,在她的琴音攻陷下,面色上必然會露出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