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王遲疑片刻,果斷迎了上去。
墨王與蒙面人交戰正酣,一旁的三長老將右臂的傷口用衣袖簡易地包紮一番,重新加入戰局,與蒙面人一起左右開弓,將墨王逼得節節敗退。
三長老和蒙面人都是修為不俗的大乘修士,在合力進攻之下,墨王倉皇應對,縱使有三神器護身,也顯得捉襟見肘。墨王全身被劍刃劃出了無數口子,不過每當墨王身上出現了傷口,盤旋在他身旁的玉石就會發出更亮的光澤,將墨王整個人籠罩其中。那些流血的傷口快速癒合,繼而恢複如初,只在墨王烏黑的袍子上留下一處暗紅。
三長老明白這是神農石的功效,但他並不氣餒,他深知神農石需要墨王的真氣和意念驅動。正如那能製造出幻影的女媧壺,同樣正在耗費著墨王的心神。墨王一心四用,必不能長久。
墨王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他必須速戰速決。於是,他眼神狠狠地鎖住了那個帶著黑布把半張臉都蒙起來了的人,握著燧人劍的手越來越緊。
這個人讓他想到了千月。倒不是因為他覺得這個蒙面人就是千月,這個蒙面人是個不折不扣的男人,墨王也不關心蒙面人黑布下的那張臉是什麼樣子。只是蒙面人半遮著臉這件事,讓墨王想到了千月。
墨王知道千月對他有所隱瞞,只是他自以為千月始終在他的控制之內,掀不起大風大浪。千月不肯揭下面罩,是因為他的強權讓她只能以假面示人。
但是今天在千辰閣發生的事情,卻讓墨王心悸。他不由地想,是不是當某天他和千月之間再沒有懷疑的時候,就是他二人生死相爭的開端。他早該想到這點的,可是,若千月真是他的敵人,那她又為何苦心積慮地要救自己出來?若她真是不想讓自己和國君相爭,那她早就應該明白,自己並非能放下過去、隱居山林之人。而且,在更早之前,他就沒有退路了。
當部下張皇來報,載天山修士盡數出動,大舉進攻王都北門時,墨王正在書房沉思。他聽到這個訊息後,反而感到心中的鬱氣散去了幾分,只覺一陣輕松與興奮。此刻,看著面前這個眼睛如同一潭死水的蒙面人,墨王高舉著燧人劍,對著蒙面人緊貼著皮肉的黑布,一劍劈了下來。
蒙面人的黑布沒有被墨王劈下來,但蒙面人用來抵擋燧人劍的長劍卻應聲而碎,咣當落在地上。蒙面人連忙丟掉斷劍,點地提膝後撤,毫不遲疑。正欲從另一面向墨王出劍的三長老步子步履一頓,心道,看來還是低估了墨王的實力。
三長老舉目四顧,塵土飛揚,刀劍交錯,頭頂的烏雲無休無止地蔓延向遠方。
載天山的弟子在聽到三長老發出撤退的指令後,毫不拖泥帶水,接二連三地從戰鬥中抽身,往城外撤去,但是他們心裡卻是極為懊惱的。
幾個年輕的弟子在撤退的路上,看到一個身披黑袍、身材格外矮小的修士正獨自一人鬼鬼祟祟地往南邊跑去時,他們立刻飛身上前,將他攔了下來。
載天山的弟子圍在黑袍人四周,堵住了他的去路。不過兩三下的工夫,就鉗制住了他。領頭的弟子將黑袍人頭上的帽子扯了下來。帽子的陰影退去後,顯現出來的是一張嬌嫩女孩的臉。
這人是邱林。她趁著交戰,王都的北門開啟,混在墨派修士的隊伍裡出了王都,打算去南城找田生。沒想到還未走遠,就被載天山的弟子發現了。她的心撲騰撲騰地跳著,但還是保持著鎮定,誠懇地說道:“載天山的修士大人,我叫邱林,不是墨派的修士,我只是想從王都裡逃出來,逃到南城去。”
領頭的弟子冷笑一聲:“哼,你有本事跟著墨派的修士混出城來,肯定也不是善茬。而且我明明感覺到你身上有修士的氣息,你還敢說不是墨派的?想騙我,沒門兒!”
邱林急得跺腳:“我確實修行過一段時間。修士大人,你認識我的師父嗎?我師父叫田生,他也曾在載天山修行過,我這次出城就是去找他的。”
“田生?”領頭的弟子玩味地念著這個名字,“我確實認識田生。實際上,他在靈岫堂修行的時候,還是由我每天照看他,指點他的呢。”
邱林一驚,連忙抬頭,仔細地打量了眼前這個弟子幾眼,總覺得這人怪怪的,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領頭的弟子一怔,立刻露出一副慈愛友善的笑容,將手伸到邱林面前,說道:“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我叫越奇,是載天山靈岫堂的大弟子。你要找師父,我可以帶你去。不過你要聽話,千萬不要亂跑。”
邱林被越奇伸手的舉動嚇得又往後退了一步,眼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越奇心裡極為不悅,但他慢慢蹲了下來,耐著性子說道:“小姑娘,自從王都被墨王佔去了之後,我可擔心王都百姓的安危呢。看到你能逃出來,我真是太開心了。你能不能將這些日子王都發生的事情都告訴我,讓我心裡能夠安穩一些。”
邱林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和她一般高的越奇,馬上又低下頭。
越奇平視著邱林,聲音更加溫柔:“小姑娘,我知道你是被墨王和他的部下嚇壞了。不過你已經逃出來了,你安全了。你不用害怕,我會帶你找到你師父的。雖然田生他只在載天山上呆了兩個月,但這兩個月來我與他朝夕相處,已經是很好的朋友了。”
邱林摳著手指,小聲說道:“可是,我沒聽師父提起過你。”
越奇輕笑一聲:“恩,我明白,田生性格內斂,不喜多言。他在載天山過得不開心,肯定不願意提起載天山的事。但他離開之後,我卻是一直惦記著他的。”
邱林不吭聲,小臉卻漲得緋紅。
越奇又朝著邱林伸出手,說道:“你是想師父了吧,我也好久沒見過他了。他現在人在南城,你自己一個人去南城太危險了,我帶你去找田生,如何?”
邱林稍微抬了抬眼,就看到了越奇泛著水光的雙眸。她慌張地移開了眼,看著腳下的泥土,低低地說道:“那,那就麻煩修士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