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仰頭,看到就是一片碧藍的天空,兩朵小白雲依偎作一團,在風中親親熱熱地簇擁著往遠處飄去。
竹攤邊的大樹在風中發出簌簌聲響,一片葉子打著旋兒慢慢飄落,好巧不巧,落在了長離的鼻尖。
她忍不住抽了抽發癢的鼻子,“阿嚏——”
簡陋的小竹攤被這個噴嚏一沖擊,原地晃了兩晃,吱呀作響。
在一旁眯著眼偷閑的攤主連忙伸手扶住自己的小攤子,奇怪道:“明明沒有風,怎麼還自己動了……”
長離頓時不敢亂動了。
她在心裡暗自腹誹,這個小秘境,怎麼傳送陣還一個套一個的,跟套娃一樣,也不知道這是個什麼幻境。
長離之所以覺得這裡是幻境,是因為她覺得自己的身體跟之前不太一樣了。
沒了那種輕盈飄逸,行動自如的感覺,整個身體沉甸甸的,就像一把再普通不過的鐵劍,扔進劍堆裡,都不一定能被焉小九認出來。
這時,三五個壯漢從竹攤前經過。
攤主看見他們孔武有力的身軀,當即吆喝道:“大哥走過路過看一看咯,都是最好的鐵劍,削鐵如泥,吹毛立斷,一柄只要三十文……”
其中一個漢子隨手撿起一把重劍,在手裡掂了掂,又丟回庡?攤子上。
“就你這破劍,還值三十文?”
攤子被重劍壓得往下沉了沉,長離不自在地想往旁邊挪一挪。
扔回來的那把劍,壓著她的腿了。
還沒等長離把自己挪開,她就被攤主突然拎起,遞到了大漢的眼皮子底下。
“那把劍不好,您再看看這把,這可是鎮上宋氏打鐵鋪出品的鐵劍,最最上等的品質!”
長離被眼前驟然出現的鬍子拉碴的黝黑臉龐嚇了一跳,突然有些懷念焉小九的那張俊臉了。
至少不會突然嚇到劍。
大漢瞟了劍一眼,嗤笑一聲。
他揮手打掉攤主手裡的劍,“宋氏打鐵鋪?這鋪子得罪了貴人,都被查封了,你還敢賣他家的劍?”
攤主的臉色頓時變了,“話可不興這麼說,人歸人,劍歸劍,我這劍半年前就從宋氏拿了……”
大漢笑得更大聲了,“半年都沒賣出去,可見不是什麼好東西。”
長離“呸”了一聲,你才不是什麼好東西。
兩人在上方唾沫橫飛的爭執,長離只能一動不動地躺在灰撲撲的泥地裡。
她覺得身下的土路硌得慌,還有些髒,只希望兩個人趕緊吵完,來個人把她從地上撿起來。
自打她出了劍冢,還沒這麼落魄過。
“……你這劍最多就值十文,你愛賣不賣!”大漢蠻橫道。
攤主氣哼哼地撿起長離,放衣擺上擦了擦,“不賣!”
大漢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長離灰頭土臉地躺回了竹攤上,攤主那隨意的一抹,不僅沒擦幹淨她身上沾染的塵土,反而把土抹得更均勻了。
當然,那衣擺也不怎麼幹淨就是了。
攤主在路邊坐了一整天,長離也在竹攤上躺了一整天。
當天半擦黑時,攤主用布包將攤子上的鐵劍一卷,收攤回家了。
晚上,長離和其他冷冰冰的鐵劍擠在一個小破布包裡,開始想念自己的沉香木劍架。
她覺得自己已經感受到了這個秘境的用意,就是讓人進來吃苦受罪的。
但問題是她只是一把劍,不是修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