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將密函奪過仔細看了起來,很快,神色與陸長風也極相似。
夜梟仍是如同來時那般,像是根木頭樁子一般杵著。
胡半仙率先回過神來,他摸著下巴,嘿嘿笑道,“老道便說,天相不對,原來那位早有安排。”
他自顧自給自己倒了杯差,嫌棄地喝了兩口,吩咐夜梟道,“你去外頭守著,我與你家陸大人有話要說。”
陸長風的目光仍落在那封密函上,聲音裡有說不出的疲倦,“先生,皇上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胡半仙“哈”了兩聲,“你還沒看出來麼,他都算好了,你看,他知道你家小姑娘被梁王的人抓走了,又知道小丫頭如今的落腳點的,哦,不是還有她的信物麼。”
那密函裡附了林素兒常戴的一隻耳墜。
“嘖嘖,將兩位皇子玩弄在鼓掌中,就等著將朝堂裡的妖魔鬼怪一網打盡,哎呀,梁王這老狐貍,怕是也鬥不過他,難怪當年能在那麼多的皇子裡殺出一條血路來。”
陸長風卻只覺累得慌。
他與素素來西北是皇上算計好的,兩位皇子身後的兩大勢力相鬥也是皇上在背後推波助瀾,至於梁王府,只等著被抓小辮子。
胡半仙仍在嘖嘖稱奇,陸長風已煩操地道,“您算算,素素是不是真被烏留部落抓了?”
對上後者那呆愣的眼神,陸長風的煩操達到了頂峰,“怎的,不是號稱半仙麼,算不出?”
胡半仙嘿嘿幹笑兩聲,“好,算方位,我算,不跟你一般計較。”
他說著便開始掐手指頭。
很快,他給出個確定的答複,“按理,確實在咱們的東北邊,按先前得了的訊息,烏留確實也在東北邊。”
陸長風給了個那就好的眼神,撿起密函又看了一遍,高聲道,“夜梟——”
待到陸長風吩咐完,胡半仙就指著那密函道,“你要去烏留王庭?”
密函裡,皇上吩咐陸長風想辦法讓烏留王庭內亂,好讓烏留之人自顧不暇。
陸長風冷笑,“您有更好的法子?”
聽皇上的意思,他不用擔心林素兒的安危,自有人會將她平安帶回。
陸長風有些心冷,當初成王叛亂,他雖說是被一個孝字壓著,可更多的是忠義,皇上對他有恩情。
可到底是他太天真,那人坐在全天下最尊貴的位置上,一切都在他的算計當中。
他最不能忍受他眼睜睜看著素素陷入險境,甚至隱隱有利用素素的安危來牽制自己的意思。
“等這事了了,我便帶著素素隱居鄉野,一輩子也不踏足朝堂。”
陸長風的厭惡與憤怒讓胡半仙微微愣神。
“若是你能將這事完美解決,回了京城,不說加官進爵,光賞賜都會讓人眼紅,你真不要了?”
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
這是天底下所有男人的終極奮鬥目標。
陸長風毫不猶豫地搖頭,“爾虞我詐,明爭暗鬥,我再也不想過這樣的日子。”
連妻兒都護不住,要那些虛的做什麼。
胡半仙見他一臉堅決,緩緩吐了一口氣。
“陸小子,你比我強。”
陸長風訝然地看著他,“先生說笑了。”
胡半仙卻沒有再多說。
他在他這個年紀之時,遠沒有他這般通透,枉他自詡聰慧過人,可等發現失去什麼時一切都遲了。
這世間,最苦的便是沒有後悔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