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這婦人算哪門子的媳婦,不過是個小呢,正房太太去年就沒了,不過要我說,怡紅樓那群姑娘該哭了,以後都沒人給她們寫詩畫畫了。”
林素兒的眉頭越皺越緊,這婦人說的馮有才她也知道。
據說十三歲便中了秀才,當年在縣城裡還引起一陣轟動,可隨後連著考了三回舉人都落榜了,那馮有才年輕氣盛,喝醉酒了便大罵學政不識英才,從此也算是斷了前程。
偏偏他還有幾分真才情,丹青詩文俱是上佳,整日廝混在脂粉堆裡,日子久了,也就被城裡的風塵女子追捧。
林素兒還在出神地想著,就聽林果兒湊到她耳邊低聲道,“二姐,我怎麼覺得又是有人故意使壞,你說,是不是又是那人幹的?”
那人,自然指的是樊家。
林素兒動了動嘴唇正要說話,就見外頭圍著的人群忽然自發地分開一條道來。
林素兒心下一跳,就見一個面部浮腫的中年男子領著四位差役上前來了。
林果兒握住林素兒的手不由一緊,臉上就露出驚慌之色來。
“你就是林家鋪子的掌櫃?”
一個滿臉橫肉的差役走到林素兒跟前,那審視的目光彷彿林素兒已經是個死人。
林素兒捏了捏果兒的手,示意她莫怕,笑著道,“這位差爺,小女子正是林家的掌櫃,不知——”
“帶走——”
那差役二話不說,揮手就讓身後的人上來抓林素兒。
“等等,”林素兒猛地一退,“不知小女子犯了哪條律法,勞駕各位爺走這一遭?”
她一邊高聲說著話,一邊示意林果兒去櫃臺拿銀子。
哪知那差役卻是個鐵面無私的,看也不看林素兒一眼,下巴一抬,轉身就走。他身後跟著的差役都朝林素兒圍了上去。
林果兒氣急敗壞要沖上來,卻聽得其中一位差役一聲慘叫,那人就撲倒在地。
眾人低下頭去,齊齊倒抽一口涼氣。
只見那差役倒在地上縮成一團,抱著的大腿上赫然有個血淋淋的傷口。傷口處皮肉炸開,隱約間還能看到白森森的骨頭。
原本縮在角落裡的婦人尖叫一聲,再也受不住,當場便暈了過去。與那婦人同行的三位男子慌手慌腳拖著婦人就逃出了鋪子。
鋪子外看熱鬧的也被這血腥的場面駭了一大跳,紛紛掉頭就跑,彷彿身後有索命的閻王,只餘下兩三個膽子大的漢子仍未離開。
鋪子裡此時也亂成了一團。除了地上躺著的差役,其餘三位都僵直著身子不敢再動。
“你,你,”那橫肉差役指著林素兒,眼睛卻是死死盯著蹲坐在林素兒跟前的那頭狼身上。
“大,大膽刁婦,竟,竟然敢公然襲擊公差,罪加一等,”差役虛張聲勢地嚇唬林素兒,“還不將這頭畜生拉走,小心我讓縣太爺治你個藐視公堂的大罪。”
林素兒的目光在那團血肉模糊的腿上停留了半晌,這才看向差役。
“不知發生了何事,煩請這位爺好好與我說說。”
那差役憋紅了臉,可眼角瞥向那隻龐然大物時,又咽了咽口水。
“這位馮爺狀告你林家的酒喝死了他的胞弟。”
林素兒順著他的目光就看向進屋後一直沒說話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似乎不習慣被這麼多人同時盯著,他縮了縮脖子,“我,我說的可是實話,我家小弟就喝了你家的酒丟了性命,”他說著,揉了揉眼睛,好半晌都沒有擠出一滴淚來,索性放棄了,“我可憐的弟弟啊,我們馮家還指望著他光耀門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