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好好的,你哭什麼,”林芝兒也煩躁起來,她娘生辰,婆婆跑到她孃家來哭訴一番,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婆婆在她孃家受了多大的委屈。
肖母的眼淚卻像是不要銀子一般一把把往外湧,擦了又落,落了還落。
眾人都面面相覷。
她們說什麼了?!
這肖家婆子的淚水未免也太不值錢了些,再者,一個糟老婆子學著那年輕姑娘抹淚,真真是頗為辣眼。
林芝兒頭痛欲裂,碰上這樣水做的婆婆,她有什麼法子。
她不禁拉了拉肖安的衣襟,示意他去勸勸。
肖安卻如那入定的老僧一般,任林芝兒如何使眼色,拉袖子,他自是巋然不動。
林芝兒氣得臉都漲紅了。
就在肖母將將要水淹林家之時,堂屋門口又傳來人聲。
“老大家的,你家這大清早的,咋還有人號喪,我與你爹可還活得好好的,真是晦氣。”
徐氏的大嗓門一喊,那肖家婆子的淚就堪堪收住了。
淚眼朦朧中,她瞧見位矮小胖墩的老婦人顛顛進來了,隨後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在她身旁——
離著八仙桌上的瓜子花生最近的位置。
徐氏伸出肥短的胳膊就抓了一把瓜子。
唇啟手落,瓜子皮便扔在了肖母的腳背上。
“喲,原來是芝兒的婆婆啊,咋的,這回是你家誰死了,”徐氏一邊磕著瓜子,一邊飛快地道,“來咱們林家哭算什麼一回事,芝兒,你快與你婆婆說說,這也太晦氣了,她肖家不講究,我林家忌諱著……”
徐氏涼涼幾句話,那肖家婆婆頓時被噎住了。
林果兒拉了拉林素兒的手,埋頭拼命忍住笑。
當初還未分家時,這肖家婆子便吃過徐氏的虧,後來也就不輕易上門了,許是知道林家長房分了家,來得又勤快了些,奈何運氣不好,今日又撞到了徐氏手裡。
跟在徐氏身後的是林家老宅那兩房的人,林素兒與妹妹趕緊起身去沏茶招呼。
此時,堂屋裡滿滿當當坐滿了人,男人聊地裡的莊稼,女人扯鄉鄰的閑話,廚房裡王氏與嫂子帶著兩個女兒忙得腳不沾地。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林家廚房裡飄起菜餚的香味來。
清蒸排骨,紅燒肉燒茄子,麻辣水煮魚,醋溜白菜,魚香肉絲,野菌肉沫湯,清炒豆角,蒸南瓜。
堂屋裡開了兩桌,男人一桌,女人孩子一桌,擠擠挨挨勉強坐下,眾人也不多話,撒開膀子就開始吃。
平日裡在飯桌上總要生事的徐氏此刻埋頭苦幹,一雙筷子揮舞得密不透風,超常發揮出快準狠的作戰水準,只是偶爾會與林陽的筷子撞到一處,奶孫倆對視一眼,極有默契地各自別開筷子,繼續奮戰。
那肖家婆婆許是家中人口簡單,吃飯也是遵循著尊老愛幼的規矩,哪裡見過這般陣仗,不過錯眼間,那碗肥嘟嘟的紅燒肉眼看就要見底了。
她哪裡肯幹,擼起袖子,整個人便站了起來。
肖婆子高瘦的身材在此時便佔盡了便宜,她身長手長,夠著了那碗紅燒肉便伸出筷子盡數往自己的碗裡扒拉。
不過幾息功夫,那碗紅燒肉就只剩下碗底的油水。
林素兒撇了撇嘴,飛快地伸出筷子去夾了兩塊排骨放在她姥姥的碗裡,又分別去夾了其他的菜。
王家姥姥碗裡的菜很快便堆到了鼻尖。
張氏等人見狀,手下的動作也更快了。
須臾間,女人這一桌很快便結束了戰鬥。
所有的菜都堆在了各自的飯碗裡。